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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娘子失散多年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小舅子,
当成她养的面首捆住,
还得意洋洋扔在她面前了咋整?
在线等,挺急的......
(一)
正月初七,照薛家的规矩是长辈们验看上一年总账的日子,清晨天没亮下人们就起来洒扫,等呢轿马车抵达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诛砂今日打扮得尊贵——靛蓝大氅的内面是一色的银鼠皮子,只在边上露着一圈儿银毫,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有行动间偶尔露出一些柞蚕丝的衣袍边角来。
这要是个爷们儿,可说是衣着不凡,光华内敛了。
可诛砂是个女人,穿了这身男装,绾个单髻,看着就是不伦不类。但是没办法,薛家的规矩就是这样,继承家业的长房子嗣若是女儿的,就要以男装示人。
看诛砂学着男子的手势给最年长的五叔公做了个揖,齐玄骁暗自狠狠啐了一口。
不想五叔公倒提起他来了,“丫头,说起你们家玄骁那可真不错,我三州六府的那些朋友没有不知道他这外掌柜的。”
说着老头还向他这边看过来。
“您老夸得过了,他要没这点本事,咱家要他做什么?”可诛砂只顾着对五叔公笑,交代旁人继续迎客,便扶着老人进去了。
只留下这句话在他耳旁回荡。
边上传来细碎的声音——不用看他也知道,下人们又在嚼舌根了。反正自打进了这道门,他就成了薛氏家族乃至整个云州上下的谈资。
女当家的上门女婿!多带劲儿的名头。
谁听了都能想出一堆堪比大戏的情节来……
“姑爷。”
这时有个下人一溜烟儿地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当家让您过去呢。”
他狐疑地皱了皱眉,因为这样的场合他这个“外姓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似乎……来者不善。
入夜,天空纷纷扬扬的飘着小雪。因是正月里头,秦楼楚馆中少了往常的喧嚣,明月楼不起眼的一隅,小阁里泥炉上暖着酒,有人自斟自饮,不时还叹个气。
是齐玄骁。
“齐爷作什么叹气?”一旁孟晓晓调着琵琶弦笑道,她不算是绝色,但是眉眼温柔,又画了精致的梅妆,笑起来便很有些动人心处。
可齐玄骁抬眼看了看她,还是叹气,讷讷吐出两个字,晓晓听得是“诛砂”,就问:“难道是女当家又给齐爷气受了?”
他苦笑。
昔日父亲亡故后自家生意受挫,看着年纪尚幼的几个弟妹,母亲只好同意让他入赘薛家以换取对方财力上的支持,说起来他和诛砂也算自幼相识,虽然不甚相得但好歹熟悉,然而不知为何成婚后她人前人后的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哈,她何曾有待见我的时候?若为这个上心那我早气死了。”他嗤笑,倒也不是嘴硬,此时真正让他心烦的是另一个——朱砂。
薛家是受皇家供奉做的花木生意,诸多差使里有一项就是培植宫中所求的奇花异草,什么金带围暮云紫、十丈珠帘绿衣红裳的只要曾有记载,就是灭了种也要想法子弄出来。
而在四个月前当今天子梦见了一朵奇花——花大如孩童面,重瓣云叠,色近墨紫。醒来后念念不忘,百官中有博学者道是茶花中的绝品朱砂紫袍,于是一道圣旨下到薛家,令来年花期至时进奉此花一见。
然而数月过去,薛家始终没有如何培育此花的头绪,虽然北地天寒,但茶花的花期也只剩了三个月,这便成了薛家上下都头痛的一件事。
“罢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他又饮了一杯,“有什么时新的曲子,唱一个来解闷,不要那些文绉绉的。”
晓晓听了,赶紧扶起琵琶试音,一双含情目看着他,露出一个极其柔媚的笑来。
(二)
小楼一夜听春雨。
次日他醒来,见晓晓在一旁贵妃椅上睡着,敲了敲脑袋才想起来昨夜自己喝得过量,占了她的床铺。
一转眼,却见案上自己胡乱写的半阙小调已然续完——
忆相逢,当日江南故巷中,青裙结绿裳,还枕旧时衣。
恨相逢,今朝燕北高台上,胭朱沁浓黛,描得新红妆。
大抵是晓晓续的,她也算得用功了,从不识字到今日能诌个几句,真是情之一字励人深……他丢开那薛涛笺,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站起身来就忘了。
宿醉的头痛一直困扰他直到回府。
才踏进大门,内府总管便一脸笑地迎上来:“姑爷,当家的都找了您好几回了。”
酒意顿时清醒,他赶紧去了诛砂的院子——成婚这么些年他们俩还是分院子住着,到了她房前,只见外头伺候的下人个个笑得意味深长,想是他流连青楼的名声已经传扬开来。
干咳一声,听到屋里应了他才推门而入。诛砂正独自在里间看账目,仍旧是男装的打扮,他看了一眼妆台上他赠的胭脂膏子,“桂云坊的上品呢,可惜。”
诛砂放下账册看了看他。
“我是薛家的当家,用不着描红抹绿的,你拿我和谁比呢?”
果然是为了晓晓的事?“你吃醋?”
诛砂却又竖起了账册:“家里头人多眼杂,你快活归快活,别太露行迹,惹人笑话。”仍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言下之意也很明白——对于他到底是眠花还是宿柳,她自己其实是不在意的。
怒从心起,“怎么,现在后悔要了我这麻烦了?当初你就不该答应婚事,也免了咱俩这几年磋磨!”他提高了嗓门以表达自己的怒气,可她仍是淡淡的:“当初婚事是父母之命,我没有违背的道理。”
好个父母之命!又是父母之命!他真的恼了,正要拍案而起,诛砂却先一步说:“叫你来不是为了与你口角,是要知会你,从明日起,不用再寻访‘朱砂紫袍’的下落。”
“嗯?”
他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心下却是一片明朗。
大约……是她已经寻到那个人。
少年的姓氏不明,只知道人称司花小七,一个月前才在灵州的攀花会上崭露头角的新秀,那是诸州的花木商拿自家名种出来显摆的盛会,比如薛家多年的对头灵州李氏,年年都为了花会头筹争得头破血流,而薛家因为拿着皇家的供奉不大好参与,但每年都派人去观看,今年去的人回来就向诛砂和他荐过这个小七,说是培育茶花是一把好手,会上那盆“十八学士”可说是艳惊四座云云。
那时他就想诛砂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今果然。
小七来薛家的那天是诛砂亲自去迎的,他在远处看着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十六七的年纪,身量还有些瘦弱,但衬着清秀俊俏的容貌已很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意思。
下人们说,诛砂已叫人替小七单独辟了清净院子,好让他尽快育出“朱砂紫袍”来。
“这是找救星呢,还是养面首?”他望着那两人嗤笑,也不在乎谁会听见。
之后一连半个月,他连诛砂的影子都没见着,但凡问起,得到的回答千篇一律的都是“当家和七先生在院里议事来着”。
半大的小鬼,和他有什么可议的?他每每听了都是不以为然的样。晚上也更为频繁地去明月楼找孟晓晓。
她那里的酒,总是特别醇厚,特别易醉。
一夜他又饮多了,醉眼朦胧的不清醒,忽然琵琶声断了,有人扶他起来,却听孟晓晓说:“齐爷醉了,先歇着吧。”
声音听着有点儿远,他想自己真是醉得厉害。
躺下后又有人绞了热毛巾替他抹脸,他抓住了那只温暖柔软的手,不禁想晓晓真是善体人意。
倘若……该多好。
(三)
酒醒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睁眼没看见晓晓,他挣扎着起身,扶着墙一路踉跄着回了薛府。
再过一个时辰,天都该亮了。
可就是这么个乌漆抹黑的钟点儿,他路过书房时却好像看见里头有人影一晃而过,“什么人?!”书房里藏了不少和生意有关的簿册,向来是府里的重地——要是诛砂在里头,怎么不点灯呢?
更重要的是里头那个人被他一喊就慌了,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子蹿出来,好在他快了一步,一把抓个正着,“放手!”
却听那人喊了一声,竟是少年人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对方立时用力一挣,挣脱了他的手便要开溜,可说起来他齐玄骁当年也是云州惹祸胚子们的头头。当下纵身一扑,干脆将人扑倒在地,趁着酒性大嚷起来:“让你小子跑!”
这么一闹腾,当然把阖府上下都惊动了,稍后只听人声喧闹,下人们正从各处赶来。
诛砂到的时候,人已经绑了,被他一把扯下蒙布,众人看到是小七的时候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只有他仿佛意料之中,“果然是你。”
一时间下人们都在交头接耳,总管向诛砂耳语了几句,火把之下,只见她冷着脸看向小七,大家还道要怎么发作,她却沉声道:“松绑。”
眼看旁人就要上前,他赶紧拦下:“不能放,这小子在府里偷鸡摸狗的,我要拉他去见官。”
“薛姐姐。”小七听了急忙叫了一声,额头上都见了汗。
喊得倒亲热,他心里恼火,却听诛砂质问:“他偷了什么值得闹成这样?”正想开口,她又抢着道:“凭他偷了什么,都算了。”
“你这是要偏着他?为什么?要紧那‘朱砂紫袍’么?”他冷笑起来。
诛砂一脸“你知道就好”的理所当然样。
这下他益发笑得厉害了,“我的好当家,你可知道他偷的什么?”
从小七身上搜出的簿册丢在她面前,看着诛砂脸色微变,他轻轻哼了一声,想着在别人看来该是十分得意的样子了……簿册中记的是薛家的秘账——生意做大了,总有些不好摆上台面的东西。
诛砂自然知道此物的重要性,但是默然片刻,她看了看小七,还是摇头:“我说的,都算了。”
他皱眉剜了那清秀少年一眼。
“由不得你。”最后,咬牙切齿地这么说。
说着他拽过总管,嚷嚷着要他去各家请长辈开祠堂,众人都是一惊——开祠堂那便是要处理涉及薛家全盘利益的大事,眼下情形何至于此?
只是虽然是个倒插门的女婿,他在府里说话也还有些分量,更不用说“朱砂紫袍”的事儿现在关系着一门的荣辱。于是大家伙觉也甭睡了,报信的报信,洒扫的洒扫。
天际泛出鱼肚白的时候,祠堂里聚满了人,一干长辈个个睡眼惺忪,打呵欠打瞌睡的大有人在。
可议事锣一响,一下子全都两眼圆睁,精神抖擞。
“到底是什么事,大半夜的把我们这群老骨头都弄到这儿来。”五叔公一顿拐杖,“玄骁,人是你召集的,你来说。”
闻言诛砂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颇有些惊讶疑虑,他没理会,径直上前向长辈们见了个礼,然后简单扼要地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眼见长辈们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最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本来当家爱偏着谁就偏着谁,也算不得大事,但这小子所作所为大不利于我薛家,当家还这么一味偏袒,似乎不妥。”
他能感觉到诛砂的目光。
长辈们开始低声交换起意见,低语声在高大的祠堂内回响,却是变得更加混乱难辨。
末了,众人似乎达成了共识,一位长辈走到五叔公跟前小声说了什么。
五叔公看上去有点为难。
“诛砂,过来。”最终老者还是发了话,指了指神案前的蒲团,“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了,老头子有些话和你说。”
她依言过去跪了,五叔公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起身走到她旁边,一手扶在她肩头,“可还记得你爹临终所言?掌管家业首重为何?”
“不徇私情,不欺鬼神……”她轻声道,似乎觉出了什么。
五叔公点了点头,又长叹一声:“我们都知道,这么些年你一个女儿家独挑家业,实在是难为你了,好在玄骁这孩子是个能干的,打明个儿起有些事能交待的便交待给他吧,你也歇歇……”
老人显然迟疑了一下才说出后头这句话:“不用再穿这身男装了。”
他看到诛砂的背影狠狠一震。
下一刻,她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到了这会儿她该明白了吧?她素来是最聪慧的那个……又或者早在正月初七那天,五叔公无缘无故提起他的时候她就有过疑惑,只是没抓到过什么证据又被朱砂紫袍的事儿分了心才没留意——可这会儿一切已经水落石出——
分明他与这群老家伙串通好了,要夺她的权呢。
他这么想着,死命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想也知道多么难看的得意笑容。
祠堂里,静得针落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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