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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邢桂珍
年高考头天下午，我和亚贞同学准备去县城考试。
刚出宿舍门，巧遇苍老的父亲，佝偻着背，夹个行李卷，蹒跚走来，我一愣神儿：“爹，你咋来啦？我妈好吗？”爹摇头叹气，很为难的表情。把爹引到我的床铺上坐下，跑食堂打了份高粱米饭，爹狼吞虎咽吃完了。我望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你回家吧，我要去县城考试。”爹说：“行，考试别怯场啊。”“嗯，知道了。”
我在校门口截了一辆拖拉机，跟亚贞合力把爹推上了车斗。
我搭亚贞的自行车后座向东骑。爹的拖拉机向西晃荡着，他朝我挥挥手，黑影渐渐被杨树林遮挡。瘦小的亚贞喘着粗气，一路躲着坑洼和水泡。
第一次去县城住旅店，盯着阴空，夜风破窗入门，如箫催我出征。
去考场的路上，黑云像龙在半空翻腾，天正在酝酿一场雨的到来。
望见警戒线，心里咚咚跳。幸好我和亚贞在一个考场。
低矮的考场，仿佛罩个锅，一串闷雷轰隆隆靠近头顶。
“叮铃！”一个监考往黑板写考题，另一个板着脸走动，考生刷刷答题。我望着罩雾的黑板，一股急火攻得我头晕目眩，瞪眼觑眼，都看不清黑板上的字。
故乡，云雾缭绕的山峦，没有阻挡上学的脚步，今天我却输给了黑板上的“雾”。
我瞅瞅对面的亚贞，她知道我近视，一面答题，一面小声念题，我囫囵吞枣地答着。
突然，咔擦一个雷炸响，震得房子跟着晃动，好像要把窗子拍裂，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暴雨顺窗泼下。不一会儿，噼里啪啦的冰雹砸向玻璃，考场显得更黑。我斜视亚贞，她低头答题，“不许回头！”监考严厉吼道。我试图张口求监考给调下座位，可是看他板着阶级斗争的面孔，我吓得咽了回去。亚贞又开始念题了，我抓紧时间快答。“不许出声！”监考冲亚贞喊着。窗外，一串雷炸得我浑身发抖。
“叮铃！”我还没答完，监考收卷了，剩下的科目，同样被雷雨给搅和了。十年盼来的高考，像梦一样结束了，我忘了是怎么回到了家。
爹回家就重病住院了，我在护理病房里，等来了落榜的消息。爹劝我：“别灰心，过年再考。”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个月后爹走了。
妈说，你爹这棵大树倒了，没人供你上学了。妈后悔那天不该跟爹拌嘴，惹得爹离家出走。
那次妈跟我说：“瞎子算出我耽误个大学生。”我说：“不怨你，这是我的命。”
我曾对亚贞说：“当年是我影响你答题，不然你能考上大学。”亚贞说：“咱俩现在都是上帝最好的安排。”
刻骨铭心的高考经历，让我至今难忘。不久我梦见自己是一缕穿云破雾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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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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