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魂穿文当既定人物的一生走完后,她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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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魂穿王妃

  “王妃醒了,王妃醒了!快把周郎中请来!”

  伴随着自己缓慢地睁开眼睛,耳边便想起了这样的惊呼声。苏格眼前一片光影。她盯着眼前的一片荒芜,慢慢等待着自己视线聚焦。

  入目是悬于顶上的轻罗幔帐,大红的颜色,十分喜气。紧接着,一团黑影投射而下,挡在苏格的眼前,一张精致的小脸满是愁容地看着她,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这是哪里?

  苏格伸手轻轻推开眼前的人,挣扎着在身边女人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看着屋子里因为自己的苏醒而欢腾忙碌起来的人,她不自觉心头一热——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热闹了,更难得的是,这份热闹还是因为自己。苏格抿抿唇,自从自己独自一人在外求学工作,一个人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耳边是两个小丫头的碎碎念,她们边端来茶水手帕,边埋怨王妃这一病病得吓人。

  站在苏格身旁的女人看上去更沉稳些,她狠狠瞪了那两个小姑娘。小姑娘们便立刻吐吐舌头,端着盆出去了。

  看着这两个小的出去,站在窗边的老妇人见状笑道,“沐雪,今日王妃醒来是大喜,你做什么那么严肃,瞧把这两个小丫头吓得。”

  沐雪莞尔一笑,说道,“芸嬷嬷,她们这般不守规矩,都是你给宠的。”说罢,她拿起手帕仔细地给苏格擦拭着额角,并轻声问道,“小姐,有没有胃口?我让小厨房一直备着血燕粥,您用一些可好?”

  王妃?小姐?

  苏格疑惑,刚想出言询问,一旁的沐雪便扬声冲着门外吩咐道,“明卉、明霏,快去小厨房看看,血燕粥炖好了没有。”

  门外立即响起了两个伶俐清亮的声音,“是,我们这就去。”

  苏格抿了抿唇,没有再开口,她靠在床边,目光开始放空,思绪也慢慢找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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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黑,天空中原本被夕阳染红的颜色,逐渐被黑暗吞噬。

  一个女人奋力奔跑在黑暗里,她已经奔跑了许久,双腿早已酸软无力,如灌铅般沉重,但她不敢停下,她身后紧紧追赶着一群人。

  她就这样拼命地跑着,周围已经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喘息和脚步的声音,似乎他们没有再追过来。但她不敢放慢脚步,双腿依旧机械着运动。四周黑黢黢,没有路灯和住宅,只能借助天上毛月亮惨淡的光,勉强看出眼前林间小路的轮廓。

  手上的鲜血已经干结,但还有些黏糊糊的触感,混合着汗液,提醒着她尖刀入骨的感觉。她又跑了一阵,才开始缓缓慢下脚步,双手一直没有停下的颤抖和狂跳的心脏,让她感到窒息,她靠着路边的梧桐一路滑下,瘫坐在乡间的泥土地上,极力克制住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杀人了,杀人了!

  即便是出于自卫,但鲜血迸溅的那一刻,眼前人骇然睁大的瞳孔,怎么也无法从她脑海里挥散。生命竟如此脆弱,前一刻还挥舞着匕首,威胁着她们的恶霸,下一秒就那样轰然倒地,倒在一片猩红之中。

  她叫苏格,毕业于普通本科,学习的专业是计算机,毕业后成为了一所高校的专业课老师。

  学校因占地面积过大,所以地处偏僻,今天,她如往常一样,下了班往校门外的公交站走,路上看到一个女生正被几个男人推搡着带走,出于老师天生的正义感,她跟了过去。

  后来,他们发现了她,把她一起带去了学校附近偏僻的树林,他们让她们交出手机和钱包。为首的老大挥舞着长匕首,一面威胁着在她们脸上比划,一面手脚不老实地在她们身上来回摸索着揩油。她终于愤怒了,瞅准时机,鼓足勇气,一把上前,捉住混混头的手,就想夺过匕首。但是混混头也不是吃素的,他反应敏捷地一甩手,想摆脱眼前女人的控制,两个人争抢着,滚在一起。

  女学生见状拔腿就跑,其他混混有的去追,有的则站在一旁,想瞅准机会冲上去将苏格拖走。

  混混头被苏格扑倒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疏忽,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柔弱单薄的女人,竟然会大着胆子冲过来抢刀,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执着地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腕不撒手。反应过来后,他狠劲上来了,一脚就把苏格踹翻在地,自己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朝着地上的女人“呸”了一口。其他人在一旁哈哈大笑。

  刚刚的混战令混混头脸上有些许得挂不住,他愤愤不平地盯着地上的女人,一时气不过地又朝她走过去,上前一巴掌狠狠扇在趴坐在地上的女人脸上,想一扫刚刚的耻辱。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漂亮,普通人的五官、不算白皙的皮肤,根本让人提不起兴趣,经过刚刚的一番争斗,她更是灰头土脸地狼狈不堪。但是,这一巴掌下去,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诱人的殷红,却正好刺激到了混混头,他突然色心大起,坏坏地一笑,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开始撕扯自己的裤子。

  苏格见状大惊,再不谙世事,也明白接下来她将经历些什么。她双手撑地,不断后退,看着他步步逼近的眼眸中除了恐惧,还有不屈。

  一旁的小混混们开始起哄,他们看着自己的老大占了上风,已经有了行动,自己也都心痒痒地,吹着口哨,围坐在一旁等着看好戏。身旁小弟的呐喊让混混头很是得意,他将碍事的匕首随意的仍在一旁,然后招呼着自己的弟兄们,“看我今天怎么收拾这个臭娘们,哈哈!”这一声猥琐地招呼,让周围的口哨声更加地急切而热烈,苏格的背脊发寒,绝望铺天盖地淹没而来。

  混混头扔掉的匕首,在夕阳余晖中闪出一道寒光,点亮了瘫坐在地上的苏格的求生欲,她迅速起身,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捡起地上的匕首,就刺向了向她冲来的混混头。混乱中不清楚刺中了哪里,只知道他的血喷溅出来,染花了她满是泪水的脸,浓厚的血腥气也瞬间充斥在她的鼻腔中。手掌心滑腻腻的感觉,让她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匕首,她狠狠将他推倒在地,转身夺路而逃。

  身后是后知后觉的小混混们,他们从老大被杀的惊慌中清醒过来,一个个奋力追了过去。

  此刻的天已经黑透了,苏格瘫软地靠在树身上,体力早已透支,她空洞的盯着四周,呼吸已经逐渐平缓。

  远处的传来摩托的轰鸣声,几束灯光慢慢靠近,是他们!

  此刻的她早已无力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灯光的靠近。

  果然,他们发现了她。一个小混混从车上跳下来,举着匕首冲过去,不由分说地便将锋利冰凉的刀刃刺向了她,嘴里还愤愤地大喊,“我要为老大报仇!”

  寒光入腹,刺骨地悲凉。她倒在血泊中,感受到血液缓缓流出体外,身体的疼痛感随着体温的消逝,慢慢从大脑里抽离,四肢百骸逐渐冰凉。恐惧,来自死亡,更来自对死亡的等待。

  朦胧中,她看见一个人朝她走来,身着黄黑色道袍,头戴一顶道冠,一柄拂尘,两袖清风。他对她说,“你命中有此劫难,我无法化解。但我念你心善,不忍造化误你。你暂且存身我张家吧,让我先祖护你一世周全。”

  说罢,仙人拂尘一挥,一切皆无。

  再醒过来时,便是如今场景。苏格靠在床边,身上还存留着疼痛感,但并不来源于腹部,而是蔓延至全身。

  是的,她应该已经死了。

  苏格伸出苍白的双手看了又看,那种即便干结却还是滑腻的血腥触感还十分的清晰,可眼前自己的这双手,除了苍白,就是彻骨的寒凉。

  记忆慢慢被找回,苏格逐渐反应过来。自己濒死前遇见了一位仙风道骨的仙人,仙人说,让我暂时存身张家,所以,这里是张家?

  心生疑惑,苏格突然一把抓住为自己擦拭额头的手,疑惑地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为什么你会叫我小姐?”

  这一句有气无力的问话,却令屋内原本热络的气氛,再次跌落冰点,被她冰凉的手握住的沐雪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手中的寒凉沁骨,她微微颤抖着双唇,半天才哽咽出声音,“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一直站在窗边摆弄花草的芸嬷嬷见状也是大惊,“王妃,这里是宸王府呀!您是当今宸王殿下的正妃,当朝的七王妃。”说罢,她低声对沐雪说道,“沐雪姑娘,王妃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怕不是得了离魂症了吧?”

  “王妃?”我穿越了?这里是平行世界?亦或者是——古代?

  原来仙人救我的办法,就是让我穿越啊。苏格看着眼前两人,心中大概了解了大致。

  现实世界里,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小混混的那一刀而伤及五脏、失血过多而死了,但在我临死之前,我被一张姓仙人所救,所以,我是被续命了!

  眼前的沐雪逐渐冷静下来,她紧紧握了握苏格的手,脸上的惊慌逐渐收起。片刻,她看着苏格问道,“小姐,您真的不记得我是谁吗?”

  苏格有些恍惚,是不是承认了自己失忆了,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借着别人的人生继续生活下去了?

  看苏格毫无反应,沐雪的心如至冰窟,她抿着唇暗暗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和绝望,良久对苏格说道,“小姐,您一定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王府里活下去。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一一和您说的。”

  嘱咐完苏格,沐雪微微侧身,对着自己身后的芸嬷嬷道,“芸嬷嬷,你我都是苏府出来的老人,一同陪着小姐嫁入王府,如今苏府败落,你我都无退路,唯一保命的办法,就是护着小姐周全。小姐周全了,我们自然也能周全。如今王府内险象环生,这件事情定不可声张,否则,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第章纳妾而已

  被沐雪严肃地语气惊到,苏格下意识缩了缩被她紧紧握住的手,可竟无法轻易挣脱。就在苏格有些失神的时候,一旁看起来年级大了沐雪许多的芸嬷嬷竟对着沐雪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全礼,“姑娘请放心,老奴必定守口如瓶,拼死也会护王妃一世周全的。”

  沐雪起身,也对芸嬷嬷回了一个礼,便再次坐回床边,双手握住苏格冰凉的手,柔声安慰道,“小姐别怕,我、沐春、还有芸嬷嬷都是随着您一同嫁进王府的,我们说什么都定会护着您的。”

  苏格怔住。眼前这个叫沐雪的女人,看着也过不去二十岁,可她说话办事的气势却十分成熟老练。反观自己,已然快三十岁的人了,竟不敌她半分的稳重,不然那夜也不会有勇无谋、莽撞前去,还白白丢了自己一条性命。也不知现实世界里自己的父母得知自己遇害的消息,会有多难过。

  就在此时,门帘又被掀开了,刚刚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又回来了,她们一人端着一份盅,一人端着几盘点心,嘻嘻哈哈地笑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屋内的紧张气氛。

  屋内的沐雪和芸嬷嬷也十分默契,都闭口不言。沐雪照旧给苏格轻轻擦拭着脸庞和手臂,芸嬷嬷则继续摆弄起窗前的花草。

  待明卉明霏将血燕粥备好,沐雪搀扶着苏格来到卧房内的雕花木桌旁坐下,并奉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上好的血燕与晶莹剔透的小站稻粳米一起小火慢炖好几个时辰,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苏格忍不住端起玉碗,用小勺轻轻搅动着碗中的血燕粥。

  站在一旁的明卉和明霏还是叽叽喳喳地絮叨个不停。

  “沐雪姐姐一早就安排我们炖上了,如今正好入味。”

  “王妃快尝尝。”

  “还有这小点心,膳房今日做了许多花样不同的新点心,我挑着样子好看的拿来,给您尝个新鲜。”

  苏格举起小勺,尝了一口血燕粥,果然入口温润清甜,果然是个好东西。想了想自己平日吃的外卖和泡面……过得真的是糙啊。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喧闹的声音,还有隐约可辨的鼓乐之声,苏格停下进食的动作,四处张望了一下。

  屋内其他人都看出了她的疑惑,明霏和明卉两个丫头面面相觑,都不再说话。一旁的沐雪笑了起来,“定是府内人知道小姐您醒了,都很是开心呢。”

  哦,原来王妃的待遇这么好呢。苏格轻轻点点头,继续吃起小点心和粥。

  明霏和明卉也恢复了聒噪,继续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苏格被她们逗得也笑了起来。

  突然,芸嬷嬷推开窗户,一束阳光带着一缕鲜红照射下来,苏格顺势抬头查看,就看见窗外长廊上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和红绸缎,一派喜气祥和之兆。

  这么多的红灯笼和红绸缎,像极了古装电视剧里大户人家娶亲的样子,苏格看着屋外,轻声问道,“王府里是娶新娘子吗,还是要嫁女儿,怎么挂了那么多彩带?”

  “咚!”端着血燕粥的明霏一个没拿稳,整个粥盅连同盛粥的玉勺一齐硬生生砸在桌上,鲜红的粥印满人们的眼帘,如同此刻屋外猩红的彩绸,令人心中一惊。

  苏格也愣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本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竟如一声惊雷,震得屋内众人都变了脸色,芸嬷嬷赶紧合上窗户,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垂下了头,明霏和明卉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上的残渣,大家都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动静,让别人注意到自己。这样子倒像是苏格当老师时在课堂上提问时,台下学生的反应。

  此刻的场面异常诡异,气氛降到零点。

  苏格更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心想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难不成今天是自己出嫁?自己不已经是王妃了么?王妃再嫁人?

  过了良久,那个叫明卉的小丫头还是没忍住,小声说道,“王妃,今日殿下纳侧妃。”

  此言一出,沐雪果不其然地狠狠瞪了她一眼,但并没有再出言责怪,只是冲着她们挥了挥手,“王妃刚醒,身体虚弱,还要多休息,都围在屋里,难免打扰,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如释重负,一齐离去。

  沐雪又将苏格扶到床边,这才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说道,“小姐,除了我和沐春,别的人都不可信。”

  苏格扶起她,两人一同坐在床边,苏格疑惑地问她,“刚刚的芸嬷嬷也不可信吗?”

  “当然不可信,她是小姐您出嫁时,二夫人挑选随入送亲队伍里的,定是二夫人的心腹。”

  “二夫人?”苏格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夫人是谁?”

  沐雪愣了一下,解释道,“她原本是老爷的侧室,因咱们夫人几年前病逝,又恰逢她诞下苏府唯一的小少爷,老爷便没有再续弦,而是直接将她抬为正室夫人。去年老爷带兵外出打仗殉国,圣上为褒奖功臣,便封了二夫人诰命,如今其实应该称为郡夫人。”

  “所以,这是我的后妈?”这人物关系这么复杂吗?

  “后妈?”沐雪再次愣了一下,这才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原本您是苏府正经的嫡女,可因郡夫人被扶正,她所生的庶子庶女也都成了嫡子嫡女,尤其是二小姐,反而处处压小姐您一头。尤其是老爷殉国之后,苏家我们更是回不得了。”

  哦,那就是有家不能回,只能呆在王府里是么。那么王府如何呢?

  “那我嫁的这个王爷怎么样?”苏格好奇起来。

  “额……”沐雪一时语塞,竟犹疑起来,“殿下……殿下……殿下公务繁忙,所以……所以……”

  “所以他不怎么过来,是吗?”

  “嗯。”沐雪面露难色,她照顾着苏格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说道,并时不时观察着她的表情。

  这个答案倒是让苏格松了一口气。王爷不来,自己既不会尴尬,也不容易露馅。

  就在这时,突然门帘处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个人。

  进来的是个长相甜美小巧的姑娘,她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一进屋就哭着扑倒在床边苏格的脚下,“小姐,沐春无能,没能请到周郎中,呜呜呜~,小姐,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格急忙扶起她,这个姑娘和沐雪比起来莽撞许多,但倒也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单纯。

  沐雪也扶起她,给她擦了擦汗水,“你别急,究竟怎么回事?”

  沐春擦了擦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原本,我已经到周郎中所住的卿松阁请到了他,可走到一半,周郎中却硬是被飞羽苑那边的人给请了去,非说今日府内嘈杂,月凝夫人怀胎有孕辛苦,要保……”

  “别说了。”沐雪拽了拽她的衣角,阻止她再说下去。

  怀胎有孕?古代应该是母凭子贵,这个月凝夫人地位应该不算太低。等等……丈夫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娶小妾?这岂不是个渣男?

  意难平地苏格多管闲事地问道,“你们王爷今日娶亲,那他妻子怎么办?该不会准备抛妻弃子吧?”

  沐春和沐雪面面相觑,两人睁着大眼睛,惊诧地看着她。苏格被看得有些难受,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才是王妃,那自己才是他的妻子哈,哎,这人物角色乱的。

  “我、我是说,王爷今日不是要娶侧妃么,那个月凝夫人怎么办?”

  两个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沐雪半天才说道,“小姐,今日嫁进王府的,就是月凝夫人。”

  “啥?奉子成婚?”不是说古代礼法森严,刻板偏见么,怎么这里的古代人都这么潮?

  两人的对话看傻了一旁的沐春,她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今日说的话如此奇怪?”

  沐雪拽着她小声说道,“小姐得了离魂症,什么都不记得了。”

  “离……”沐春刚惊呼一声,就被沐雪压制下来,“你小声点!此事不可宣扬。”

  沐春自己捂着嘴巴,半天才缓缓开口,“不行,请郎中这件事情,可不能耽搁。”

  沐雪也点点头,“启封乃是我天玄国的都城,名医有的是。其实周郎中不来也好,王府内人多嘴杂,一旦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定会被飞羽苑那边抓住把柄、借题发挥。”

  “天玄国?启封?”一直没有关心现在处于什么朝代,经沐雪这么一说,苏格更是糊涂了。

  沐雪点点头,“如今我们的所在,是天玄的国都启封城。”

  “所以现在国号是天玄?”

  “什么是国号?”

  “唐宋元明清啊,这是国号。”

  “唐……这是什么?”

  “Emmm……没事了。”不能解释太多,解释多了,就不像失忆了。苏格想着,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们和我再说说那个月凝夫人吧,她是怎么认识的王爷?她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啊?”苏格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刚入府的月凝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了解目前自己所处的环境,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沐春沐雪一起摇了摇头,“只知道她出身不高,若不是她怀了殿下唯一的子嗣,圣上是万万不可能点头允诺她入王府的,更何况还是侧妃这么高的地位。”

  真爱?

  苏格点点头,看来古代也有抛开世俗的纯爱,“那王爷呢?他好相处吗?他……凶吗?”

  两人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道,“不怒自威。”

  这就难办了,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王妃,他会不会直接就把我给杀了?对了,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是怎么生病的?难不成王爷为了娶新老婆,早已起了杀心?

  “我这病是怎么得的?”

  沐春一问三不知,摇着头说,“周郎中说是气血郁结所致,但是具体因为什么,就不清楚了。”

  一旁的沐雪抿着唇,沉吟半天才道,“小姐想要除掉飞羽苑那位肚子里的孽障,可一时不察,被她反摆了一道。”

第章正面交锋

  乙未年四月初八,宸王从府外带入一名女子封氏,安置于府内飞羽苑,下人尊称其月凝夫人。

  四月初九,宸王妃亲自带着混有堕胎药的甜品前去探望,被月凝识破,情急之下,宸王妃目露凶光,出手将其推倒,月凝夫人眼疾手快,顺势倒下,正好被前来探望的宸王救下。宸王气急,下令王妃禁足墨韵阁,王妃羞愤难当,一病不起,昏睡三日。

  四月十二,宜嫁娶。宸王大排宴宴,纳月凝为侧妃。

  十二日丑时,原宸王妃苏格(苏格,字钰舒,已故定远侯苏怀长女)气绝。

  十二日寅时,现代苏格魂穿至此,直至巳时苏醒。

  此刻,府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四月十三日晨起,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沐雪姑娘,月凝夫人前来拜见王妃。”

  一夜噩梦的苏格被唤醒,满头的汗水。她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努力适应这个虚弱轻盈的新身体。与此同时,她看见外屋房门被打开,沐雪的声音轻声问道,“请安不是辰时吗,这么早,她来做什么?”

  屋外小女使语气为难,“奴婢也不知,月凝夫人架势好大,浩浩荡荡一拨人,这会全围在咱们院子外面呢。随行来的丫头也不是好说话的模样,和我们说话都颐指气使的。”

  “哼!”这是沐春那丫头的声音,“昨日侧妃可并没有给咱们小姐敬茶,按照祖宗规矩,她可名不正言不顺!这会子竟然敢跑来我们这边耍威风,看我不出去骂她们一个狗血淋头!”说着,屋门被全打开了,初春微凉的寒风窜入屋内,屋内人清醒了大半。

  沐雪眼疾手快拽住她,便对着屋外女使说道,“明霏,别听她的。你去打发封侧妃回去吧,就说王妃病中不便见客,侧妃身怀贵嗣,染了病气可不好。”说着,她还不忘嘱咐道,“如今她已嫁入王府被王爷封为侧妃,可不能再称夫人,与她们院里l?l?l?人打交道,说话要多注意些,免得给人家落下口实。”

  “是。”

  外屋安静了。屋内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姐,您醒了?我们吵醒您了吗?”沐春、沐雪掀帘进来,就看见苏格已经起身,坐在床边上看着自己。

  苏格摇摇头,一入梦,那夜遇害的场景就如约而至,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让自己醒来都无用,要不是那阵急促的敲门声……感谢那阵敲门声。

  “外面怎么了?”

  “没什么,是封侧妃过来想给您请安,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小姐别怕,沐雪姐姐已经给打发走了。”沐春看她打了个寒颤,立即取来外裳给苏格披上。

  苏格不习惯给人伺候,赶忙接过来自己套上。以前经常在校园里看见女孩子们穿着汉服,自己也是心向往之,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容貌身材,一直勇气没有尝试。没想到,如今竟然心愿得偿。

  但是眼前的着装好像比汉服还要复杂,自己研究许久也没有弄明白,于是,只得拜托沐春沐雪帮自己梳妆打扮。

  就在她刚坐上梳妆台的那一刻,就又听见外屋门外又响起了刚刚那个丫头的声音,“沐雪姐姐,沐雪姐姐,大事不好了,封侧妃不肯回去,如今还跪在了咱们院子里不肯起来,您快点拿个主意呀。”

  “狗皮膏药吗?昨日从我手中硬生生将周郎中扣下的账还没有算呢,今日竟然敢跑来墨韵阁撒野耍无赖,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沐春放下梳子,就往外冲去。

  沐雪一看大呼不好,“坏了,沐春这炮仗脾气,怎么一点就着啊,这样下去定会坏事。明霏,你进来帮王妃梳妆!”说着,她也急急忙忙起身追了出去。

  这是怎么个情况?虽说苏格不是刚睡醒的迷糊状态,可刚刚的一番动静还是令她措手不及。她转头对为自己梳妆打扮的明霏问道,“外面什么情况?那个侧妃非要见我?”

  明霏点点头,“嗯,说是今日不见王妃您,就长跪不起,绝不离开。”

  看古装大戏里,也有过这样的场景,可不都是卑微的女配使苦肉计让男主心疼心软么,怎么她竟然冲着我用了这一招?不对,她肯定是去通知了男主,想要再害我一次!

  苏格赶紧抚下为自己画眉的明霏的手,催着她赶紧带自己去院子里看看。

  明霏手忙脚乱,“王妃,咱们才把发髻梳好,还没有化好妆呢,这样出去不成体统呀。”

  苏格一把抓着她就往外走,“体统重要,还是命重要?”

  “竟如此严重吗?”明霏慌张起来,也急急忙忙引路过去。

  穿过长廊,就听见院中嘈杂,难不成已经打起来了?

  打是真的打起来了,但是令苏格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手的竟然是稳重的沐雪。

  院子里分成了两波人。靠近院门口,一个身着玫红色华服的女人被几人簇拥着站在院中,她的身前站着一个龇牙咧嘴的青衣小丫头,正站在沐雪面前叉着腰对她说着什么。她们身后,院门口聚集了许多人,

  反观另一边,沐春沐雪也毫不示弱,叉着腰瞪着眼,一副要立即冲上前去干架的模样,但她们身后却只聚集了三两个墨韵阁里的丫鬟仆妇。要不是此刻沐雪气势逼人,这必然是大型宫廷欺凌现场。

  不过沐雪绝不是简单的装腔作势,她冷眼看着面前青衣丫头的嚣张嘴脸,快走两步直接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嘴上厉声喝道,“放肆,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在这里撒野?”

  青衣丫头吃了瘪,看沐春也抬起了手,吓得赶紧跑回自己主子身旁,捂着脸冲她们吼道,“你们这些卑贱的奴婢,竟然敢打我?”

  沐春冷哼道,“哼,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说着又要上前,却被沐雪拦住。

  就在这时,人群中冲进来一个老妇,她悄悄在封侧妃耳边低语几句,封侧妃立即如垂柳般柔弱无骨地跪倒在地,掩面痛哭起来。

  沐春沐雪面面相觑,一时措手不及,两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不好,要坏要坏!”一直躲在暗处观望的苏格紧张起来。

  一旁陪着的小丫头明霏奇怪起来,“怎么会呢,明明是咱们院子占了上风呀。”

  苏格着急地捏着自己的拳头,“你不懂,这都是套路,白莲花这么演戏,必然是要让男主看见的,所以男主一定来了。”

  “白莲花?”

  “我是说,你们家王爷一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怎么会,殿下今日请了谭将军入府商议政事,还在书……”说着,明霏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缓下语速,又恍然大悟,“沐雪姐姐说过,殿下极其重视封侧妃这一胎,为了她放下政事也不是不可能。王妃,我们该怎么办呀。”

  “当务之急,一定不能让那个女人再跪着,不然我们有十张嘴巴,也敌不过她哭一嗓子的。”说着,苏格连忙起身,往人群中走去。她边走边侧身询问走在自己身旁的明霏,“你赶紧和我说说关于这个侧妃的一切。”

  苏格想着知己知彼,可明霏却一问三不知,“奴婢不知呀,我所知道的也都是沐春姐姐和我说的。”

  苏格心中一凉,敌在暗我在明,这可如何是好?如今自己已经走进了众人的视线,再想退回去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此刻的苏格感到举步维艰,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不远处是沐春的惊讶,沐雪的懊恼,还有跪坐在地上月凝脸上得逞的笑。

  苏格突然灵机一动,问道,“明霏,我记得沐雪说过侧妃出身不好,是怎么个不好,你知道吗?”

  “王妃,听说,她嫁入王府前,是清吟小班里的女校书。”

  “女校书?是个官职?”苏格紧锁眉头。

  “不是,是风尘女子。”

  “风……是妓……额,花魁啊。”古代人对身份尊卑是十分看重的,苏格心中一动,有招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达战场,苏格一边   月凝眼中含泪,可眉眼中却满是得意之色,“姐姐,昨日妹妹大婚,您不在真是可惜。”月凝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大婚”二字说得尤为清晰。

  不过这一招对于苏格而言,却是完全无感,她冷哼一声,说道,“没事,错过一次不可惜,妹妹以后再大婚可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一定去。”

  话音刚落,苏格身后的沐春沐雪等人都笑了起来。月凝瞬间冷了脸,她身旁的青衣丫头立即怒气冲冲往前一步,却看见沐雪一瞪眼,便立即感到脸上又泛起火辣辣地疼痛感,便硬生生压下了自己的怒意,灰溜溜缩了回去。

  月凝自然不是好惹的,她立即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继续笑了起来,“一定。昨日夜里,殿下刚和我说,待我诞下小世子,便要将你休弃,然后抬我为正位。呵呵,到那时,我一定不会忘记通知姐姐的。”

  沐春性子急,听月凝这么一说,立即回嘴道,“你做梦,就凭你也想取代王妃,你也配?”

  沐雪也冷哼一声,“封侧妃,您的出身大家都知道,您能以侧妃的尊崇身份嫁入王府,已经是祖上积德了。说句不好听的,那全都是仗着您肚子里那个尊贵的主儿,您实则应该小心谨慎,悉心侍奉,可您竟然还想要觊觎正位,哼,那就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月凝倒是不生气,反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得妖媚,“那又如何,只要我有这个孩子,王府内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你们不要忘了,我肚子里的,是殿下唯一的孩子!”

  苏格一直瞥眼看着门外,她发现围在外面的人群开始动起来了,便料定王爷已经快到了,于是她酝酿好满脸的邪气,居高临下对着仍跪在地上的月凝说道,“妹妹,你可真傻,你在秦楼楚馆里,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

  此话一说,月凝的脸上再也挂不住,这是她最难以启齿的黑历史,她颤抖着脸看向苏格,嘴角抽动着,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苏格笑了起来,“别生气,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听说过去母留子吗?这是古代君王常用的手段。他们需要子嗣,却又不希望子嗣的出身太低,于是都会使用去母留子的方法,将身份低贱者的孩子过继给身份高贵的正室抚养,妹妹见多识广,难道没有听过?”

  此刻月凝的脸色十分难看,她浑身颤抖着看着苏格,苏格已经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惊惧和怒意,在看见门外那个挺拔身影的同时,她上前两步,伸双手做搀扶状靠近月凝,并轻声对她说道,“妹妹,辛苦你十月怀胎,为我生下孩子,往后,我定然不会让孩子知道你的存在,你放心吧。”

  “我要杀了你!”果然,月凝低吼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将苏格推出去,苏格借劲往后仰去,却意外被身后想要上前搀扶她的人绊了一跤,整个人摔出去老远。

  不远处人群中,冲出一个一身黑衣的俊朗男子,他眉头紧锁,疾步如风,三两步便冲了过来。

  面若冠玉,目若朗星,这就是男主吗?

第章最毒女配

  为了化解危机,苏格故意刺激白莲花封月凝,并成功让她当着宸王的面狠狠推了自己一把。这一计虽成功,可原本只是想借势倒地,作苦肉计的她,却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身后的自己人绊倒,一下子摔出去好远。这出苦肉计,代价太大。

  摔倒在地的苏格立即被焦急赶来的沐春沐雪围住,她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暗暗苦笑。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古代王爷的情商和智商都有限,一般都愿意相信眼见为实的。自己这一跤摔得那叫一个切切实实,活脱脱一个受人欺凌的可怜人,作为圣母心满格的男主,还不得心疼死。

  话说回来,男主呢?自己摔倒之前,在空中明明看见他飞奔过来的呀,偶像剧里,他不是应该轻功一使,衣带生风,就能够瞬间移动到我身后接住我,然后含情脉脉地抱住我,并冲着推我的女配大声质问,然后治罪么?难不成是沐春沐雪她们跑得太快,挡住男主飞奔过来了?不行不行,我得在地上再多待一会儿,好让他有机会英雄救美。

  正当苏格为自己的小伎俩窃喜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声低沉地呵斥,“苏格,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哎?此刻画风好像不对呀。

  苏格连忙起身,拨开众人,便看见刚刚那个黑衣男子一手护住怀中娇柔的月凝,一手指着她,怒目圆睁地盯着她,满脸的厌恶和鄙夷。而他怀中的月凝,则完全演绎出了小人得志的精髓,她眉眼一挑,看向苏l?l?l?瑾的眼中尽是得意与嘲弄。

  苏格瞠愕,气不打一处来,“你没长眼睛吗?明明是她推得我好吗?”

  “放肆!”男人怒意沸腾,右手习惯性往腰间摸去,却扑了个空。他的腰间惯例佩戴长剑,但因在府中,此刻并未佩戴。正因腰间空空如也的触感,令盛怒之下的宸王冷静下来,他盯着苏格,暗暗运气,半顷,便沉声说道,“苏格,我念在你重病未愈,言语无状,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敢打月凝腹中孩子的主意,我定不饶你!”说罢,便小心搀扶着月凝离去。

  他的这话倒是令月凝一愣,没想到王妃如此冒犯王爷,王爷却仅仅只是口头呵斥,却无半分实质性惩罚。但她到底是风月场的老手,眼眉一弯,立即弱不禁风地半靠在王爷臂弯中,将惊讶与不满掩饰无遗。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苏格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抿了抿唇,心中了然:原来自己只是炮灰的命,女主光环压根不在自己这边。

  这样想着,她突然感觉刚刚那个偏心眼、不通人情还嚣张跋扈的男主,好丑。

  回到屋内,苏格仍感到无精打采,了解了自己的定位之后,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她坐在镜前,看见自己镜中白皙清瘦的面庞,有些怅然。镜中的自己,不施粉黛却绝代风华,绝对不比月凝差分毫。

  在现实世界里,自己长相平庸,身材微胖,放在哪里都是炮灰小透明的存在,所以她也想过,如果自己有这么一副偶像剧女主角般的皮囊,是不是自己的人生也会好走一些。为此,大学毕业那会儿,她还想过微整容,不过最后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转而努力准备教师入职考试,并最终顺利上岸。哎,现在想想,即便长成王妃这样,得不到的终究还是得不到。

  等一下,我为啥非要赖在王府不走呢?当务之急,还是找回去的方法比较重要,即便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在这个世界里潇洒快意的生活,也是好的,何必窝在这个地方受气呢?

  昏迷前,我曾见到一位仙人,他说张家可以容我。仙人所说的张家,到底在哪里?

  一旁的芸嬷嬷看王妃一副喜怒无常、心神不定的模样,以为她在为刚刚的事情难过,忙不迭递上一杯茶来,安慰道,“王妃莫急,侧妃腹中的孽障咱慢慢来,从长计议。”

  苏格接过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奇怪地看着她,没有应声。

  芸嬷嬷阴阴一笑,“王妃有所不知,妇人生育,都是要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自古如此,大小不保的也不在少数。如今封侧妃刚怀胎有孕,还未显怀,此时除去的只会是她腹中的那个东西,可若是在她生产时下手……”她顿了一下,虽没有把话说明,可意思却表露无疑,“她离分娩还有好几个月,这事可以容我们慢慢计划。”

  苏格莫名感觉背脊一凉,眼前端茶殷情的芸嬷嬷竟然和童年阴影中那个手拿银针的容嬷嬷的形象慢慢重合在一起。

  见苏格没有任何的回应,芸嬷嬷有些焦虑,她盯着苏格,片刻才试探道,“难道王妃想要留下那个祸害?”

  此时屋内只有沐春和芸嬷嬷在苏格身旁,机敏的沐雪正在外料理院中事务,这倒是令苏格有些尴尬:原本的王妃对待这个问题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呢?

  沐春并不知芸嬷嬷也知晓苏格得了离魂症,只知道沐雪交代了要对外隐瞒王妃的离魂症,便立即打着圆场说道,“小姐定然不会轻饶那个娼妇和她肚中的孽种,芸嬷嬷你就放心吧,小姐心中已经有所打算了。”

  芸嬷嬷将信将疑地看着两人,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王妃,切不可心慈手软啊,斩草不除根,必然会留下祸端,您可不要忘记您当初对主母说过的承诺!”

  苏格连忙点头,才看芸嬷嬷端着茶出了里屋。此刻她只信任沐春和沐雪两人,这个妇人心狠手辣,十分危险,苏格不由得警惕起来。

  芸嬷嬷倒是个热心人,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沐春,“王妃这个病,还是得请郎中来看看,拖不得。”

  沐春惊讶地看着她,见她走出去,这才回过神来问苏格,“小姐,她知道您……”

  苏格有些尴尬,现在大家已经认准了自己得了失忆症。这其实倒也是件好事,给自己省去许多麻烦事,但是若一直围着自己的失忆讨论,怕是会露出马脚。她急忙转移话题,问道,“沐春,刚刚芸嬷嬷说的,是什么承诺啊?”

  沐春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并不知什么承诺呀,是不是小姐您之前说的:殿下的长子,必须是嫡子?”

  嗯,这倒是符合古代人的执念。苏格点点头,继续问道,“我一直想问,王妃到底做过些什么,令你们家王爷那么不待见她?额……不待见我?”

  “嗯……也没什么,都是那些贱婢的不是。”

  苏格狐疑地看着沐春,这个小丫头心性单纯些,藏不住话,她这话不就是在告诉我:有事有事,你快问我,你快问我么?

  “说说嘛,也帮我恢复恢复记忆。”苏格扯了扯她的衣袖。

  “就是……”沐春果然经不住逗,一听王妃这么说,她只沉吟片刻,便一股脑儿道出,“离园的孔夫人,宛枝苑的邓夫人,潇湘馆的萧夫人,都被您赐了红花汤,再也无法生育了。还有葛洛和秋琳那两个贱婢,竟然胆敢勾引殿下,也都被您设计取了性命。不过这些事情咱们做的比较隐秘,殿下就是再怀疑,也从没有治过咱们的罪。也就是上一回您带着堕胎药亲自去除封侧妃这一胎,被殿下正好撞见,否则殿下也不会罚您禁足。不过殿下也是,既然想要个小世子,那也应该是个嫡子呀,怎么能让那种女人怀上……”

  沐春还在抱怨,可苏格已然陷入惊诧,顾不上许多。

  啥啥啥?所以说,这个王爷不仅娶了好多好多个小妾,而且之前这个王妃还害死过这么多条性命?

  苏格瞠目结舌,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了。

  闹了半天,原来自己是《还珠格格》里的皇后,《金枝欲孽》里的皇后,《甄嬛传》里的皇后啊,我不仅是不折不扣的女配人设,还是那种死了就大结局的最毒女配。

  难怪男主即便亲眼看到了我被人推倒,也会深信我是坏人。

  天哪,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手上突然又传来那熟悉的黏腻的感觉,她惊慌的赶忙摊手查看,见手上空空如也,这才安心下来。

  也许上一个苏格也并不想害人吧,也许她和我一样,是迫不得已……

  怀揣着满腔的郁闷之情,苏格坠入沉沉的梦乡。梦中,她又在奔跑,不断地奔跑,不知目的,不知缘由……

  前方突然出现一只手在不断朝她召唤,是女人的手,纤纤无骨,又像男人的手,浑厚有力,是谁?是谁?

  是他!那个身着黄黑色道袍的仙人!

  道长,姓张,古代……

  苏格猛然惊醒,一拍脑袋:怎么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张天师么!

  也许是穿过来的时候跑偏了,没有顺利投去张家,反而来了这里,成了这个不受宠的王妃。

  自古张天师就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据说张天师和历代皇室都有联系,难道说,这个朝代也是有张天师的?

  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张天师呢?

  他是道士……道观!

  窗外月色朦胧,屋内漆黑一片。苏格拢了拢被子,不敢再睡下,白天人多事杂,反而令她忘却了遇害那天的事情,可一到晚上,那天夜风的刺骨、血液的温热、奔跑的心跳又全都席卷而来。她不敢再睡,只是睁着眼睛靠坐在床沿边,看着斜挂在天边的那弯残月发呆。

  不知道父母如何了?自己突然离开,学校里的课有没有人帮我上?我的学生知道我失踪,是会高兴还是会难过?如果自己再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我会以什么身份出现呢?

  不知不觉,天边泛起微白,晨光镶着金边,慢慢侵蚀黑暗的沉,缓缓地缓缓地,月亮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慢慢升腾起的,是天边朦胧的初晨暖阳。

  屋内尚黑,沐春沐雪进来的时候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了屋内的人。

  黑暗中突然有两个悄无声息的身影缓缓靠近自己,将原本出神想事情的苏格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之后,她急忙拉着她们问道,“我想出府,你们有办法吗?”

第章壁咚是假

  “我想出府,你们有办法吗?”

  沐春有些惊讶,“小姐,您怎么突然想要出府呢?您目前还在禁足,怕是出不去。”

  “这个……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总之,这件事情攸关生死,我就是想出去!”

  沐雪眉眼一动,“小姐,我有办法。”

  沐雪并没有在意苏格的意图,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如今小姐病中,又被禁足,殿下盛宠侧妃,府内大小事务,必然都被封侧妃把持,若请郎中入府,小姐的病情势必会被她知晓,所以请郎中入府,定不如出府看郎中。想着,她拍了拍沐春的手臂,示意她和自己走,“正好我也想着请外面的郎中入府不妥,小姐想要出府,正巧我们可以出府看郎中。沐春,你和我去取些东西来,我们准备一下出府。”

  半晌,天光微亮,屋外升起薄薄惨雾,看来时辰尚早。

  墨韵阁内,因王妃失宠,所以加上沐春沐雪和芸嬷嬷这些陪嫁来的丫鬟仆妇外,也只有六七人而已。

  明卉明霏是王府内新进的小丫头,年纪小也贪睡些,这会还未起床。芸嬷嬷在院中,是仅次于沐春沐雪的贴身仆妇,身份地位高一些,也不会早起,其他几个仆妇更是偷懒惯了,所以这个时辰里,院内起来的,只有沐春沐雪和苏格三人。

  趁着院内安静,苏格身着丫鬟服,随着沐春沐雪一起往府门外走。为了遮盖她的面容,沐雪用了眉粉、胭脂混着珍珠粉调和了暗黑的粉脂,抹了苏格个黑不溜秋,乍一看就是个不起眼的烧火丫头。

  三人鱼贯通过王府纷繁复杂的长廊,径直往府门外走去。

  突然,在走上下一个长廊的时候,最前面的沐雪停了下来,只顾着往前走的沐春直接撞上她的后背,最后面的苏格也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去。

  沐春捂着脑袋,压低着声音问道,“前面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来,我的……”

  “嘘……王管家在前面,我们绕道走。”沐雪不作停留,立即转身往旁边的角门走去,身后两人也立即跟上,最后面的苏格更是压低了头,生怕被人看见。

  就在三人即将穿过角门时,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微微上扬的声音,“站住!”

  三人一怔,沐雪伶俐,立即转身快走两步,闪身站在两人身前,并对着来人恭敬行礼,“王管家安好。”

  王管家看着有四五十岁,他伸手摸了摸自己两撇八字胡,色眯眯盯着沐雪看,“这不是王妃身边的沐雪姑娘么,大清早的,你们这是要去哪?”

  沐雪十分冷静,“王妃病重,又被禁足,我们这不是想去书房,请殿下去看看王妃么。”说罢,她不忘对着身后的沐春苏格道,“沐春、沐秋,你们去请王爷。”

  沐春得令,立即拉着苏格往另一个方向走。

  王管家一抬眼,“沐春姑娘也在啊,留步留步,容我交代几句。”说着,他上前一步,一副不容推辞的模样。

  沐春无奈驻足,却不忘推了苏格一把,让她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王管家自然也看见了苏格,他皱着眉头看了许久,疑惑地问道,“这是谁啊,眼生的很。”

  沐雪赶紧解释道,“这是苏府旧仆,前些日子王妃病了,她担心王妃身体,特意请了愿来的。”

  王管家又朝着苏格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才讪讪回身,“王妃院里的事,我自然不好插嘴,只是长成这副模样呆在府内,怕污了各位主子的眼,还是早早打发了好。”

  沐雪连声附和,这才继续道,“王管家,您有什么要和我们吩咐的,您说。”

  “哎,王妃不得宠,你们也跟着受罪,我看着着实心疼,你说你们这花一般的年纪,要是能……”

  苏格走远了,再听不见廊中的对话。

  王府很大,院落建筑都差不多一个样。

  此刻天光大亮,府内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各处都有打扫的人,苏格只得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躲闪。误打误撞地,她来到一处独立的建筑旁,这里四周都没有任何人,看着孤独而荒僻——也许是个无人的屋子。想着,她轻轻推开门,躲了进去。

  古代房屋不隔音,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圣上……”

  “……无用啊,……多疑,身份还是……”

  “……去母留子……”

  去母留子?这不是自己吓唬封月凝的话吗?

  出于好奇,苏格蹑手蹑脚靠近了些,屋内的对话声也清晰了许多。

  “殿下英明,成大事者,必果敢刚毅。”这声音冷漠刚毅,感觉是个练家子。

  “我只希望这一胎是个世子,这便是圣上的长孙。”这是位老者的声音。

  “圣上盼着这个长孙已经许久。”声音低沉稳重,应该也上了些年级。

  “只是可惜这个长孙不是嫡出。”好像还是那个老者。

  “瑾儿仁善,又年轻康健,为我诞下嫡子是早晚的事情。”

  苏格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是王爷?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屋内安静了下来,里间突然厉声喝道,“谁在门外?”

  糟糕,被发现了。苏格拔腿就往外跑,却偏偏此刻外屋的门开了,一个衣着干净利落的小伙子进来,和她撞了个满怀。

  内屋人也开了门。

  无处可逃的苏格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原处。突然,她想起沐雪糊弄那个王管家时使用的借口,便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个,王妃病重,想请你去探望。”

  屋内突然沸腾起来。

  “什么?王妃病重了吗?”

  “不是说好转了吗?”

  “殿下,王妃如今如何了?”

  宸王殿下就站在屋门外,阴着脸盯着苏格看了许久,这才转身看向屋内焦急的人,声音也显得有些慌张,“各位莫急,我晨起时见瑾儿还十分精神,许是贪凉了些,使得病情有些反复。”

  说罢,他转身往屋外走去,又急匆匆转身向着屋内人拱手施礼,“各位大人莫怪,此刻我心念王妃身体,恐无暇商议国事。今日就先请各位回去,我们明日再议。”说罢,他对刚刚撞了苏格的小伙子说道,“木青,替我送送大人们。”

  苏格瞠目结舌,万万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这个丝毫不待见王妃的冷漠王爷,竟然会为了王妃放下政务?这不就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么?

  这是要立宠妻狂魔人设么?拜托立人设能走点心么?他这样做,必然是有所图的。

  不过说起来,这一群大臣也挺奇怪的,听见王妃病重,竟然会如此紧张。

  就在苏格呆愣的同时,一个高大的阴影罩上了她,她心虚地抬头查看,就看见王爷那张黑沉沉的脸。

  逼不得已,苏格只得跟着王爷走了出去。

  穿过一道月亮门,走在最前面的王爷突然停了下来。此处隐僻,无人问津。低着头跟在后面打算着该如何逃生的苏格差一点撞上去,她赶忙抬头查看,就看见走在前面的大个子王爷已经阴沉沉地转身,正看着自己。

  什么情况?苏格吓得连连后退,奈何背靠墙壁,两步就将自己逼近墙角。

  此情此景,倒是有些熟悉的狗血套路——霸道总裁爱上我?这是要壁咚?

  只是此刻王爷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更衬地他步步紧逼的模样,像是要灭口。

  “你……你要干嘛?”

  苏格结结巴巴刚问出口,下巴就被人一把捏住。

  生疼的感觉顿时让她泪眼婆娑,苏格不甘示弱地使出全力拳打脚踢,只是奈何自己势弱,竟未卸下他手劲的分毫。

  宸王赵翊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也丝毫不在乎她张牙舞爪的抵抗,他捏住她脸的手丝毫没有松下力道,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在她的脸上划了两下,然后才松开她,“果然是你。苏格,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被认出来了?

  苏格揉了揉自己被捏得生疼的脸,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居高临下的脸正盯着自己看,脸上的怒意未消。苏格的心里开始慌张起来,不知是因为刚刚的偷听而心虚,还是异性身上散发出来的逼人气魄,总之,她开始有些怂了。

  不行,不能让他看出我不是王妃,否则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定然更不会好过。

  苏格心中想着,转念一有一计。

  她迎上王爷的目光,突然满脸堆笑着往前凑,“王爷,我能耍什么花样,我就是想你,来请你的呀。”

  这一招果真好用,赵翊立即如瘟疫般将她推回墙边,“你给我老实待着!”说罢,竟一拳打在她耳边墙壁之上。

  耳畔生风,耳边被虎拳剐蹭到的地方开始迅速红肿起来,苏格吓得头皮发麻,身后墙壁的那凄惨的震动感更是令她心生寒意,她吞了吞口水,遇害那天的恐惧感再次席卷而来,她的双手开始冒汗,那种难以忽视的滑腻感再次出现。

  她已经尽可能的忘记那天的一切:被坏人欺辱的绝望、刺向他人胸膛的钝重、鲜血的腥臭、奔跑的心跳、胸口的刺痛……

  眼前的黑影是如此的高大,耳畔虎虎生威的拳头映得她的小脸煞白,她似是被吓到,双腿开始没用的打颤,不一会儿便直接滑落在地上。

  赵翊收回拳头,皱起了眉头,“苏格,你这般做派,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若是要安稳度日,就请你做好自己的本分。”说罢,竟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王爷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好一会儿,苏格才从惊慌中解脱出来,她揉着脸爬起来,赶紧从月亮门里逃出来:什么脾气都不好惹,还是赶紧出府找道观,这窝囊的王妃生活还是还给正主的好。

第章正宗神医

  启封城,天玄国的国都。

  沐春沐雪摆脱王管家后,找到在王府内乱窜的苏格,三人顺利混出了王府。

  临街小巷之中,沐春沐雪帮着苏格抹去了脸上厚重的黑妆容,三人顺着小巷一路向西,来到了启封城内最热闹的所在。

  好一派繁华景象。热闹的大街上人头攒动,从事着各行各业的人都忙碌在各自的一方天地。街道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两旁空地之上还有不少简单张罗的小商贩,货摊上摆放着杂物、胭脂、小食,琳琅满目,眼花缭乱。这该是城中主街,街道上时不时有马车、轿辇经过,那些穿着华丽富贵的老爷夫人们正襟危坐,殊不知也融入画卷之中。

  沐春是个贪玩的性子,看见外面的热闹景象,免不得一步三回头。

  苏格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更是难掩激动和兴奋,一路看过去,街上商贩众多,店铺琳琅,人物各色,国都的繁华令她有些眼花缭乱。

  “姑奶奶,别光顾着玩,我们还是先找医馆要紧。”三人之中,只有沐雪目标最为明确,她一出王府,便拉着两人循着医馆去。

  对,我要赶紧找道观!苏格也被她当头棒喝惊醒,她赶紧收心,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眼尖的沐春突然指着一个幌子喊道,“快看,神医!”

  大家一齐看过去,只见众多店铺中,有一间气派的门面,店门上写着“回春堂”的牌匾,店外还挂着一张黑底白字的幌子,上写两个大字——“神医”。在这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大街上,这家店外更是挤满了拥入店铺的人,呈水泄不通之势。

  沐雪眼睛一亮,“前两日听芸嬷嬷念叨说都城里出现一个外地来的郎中,一出手就治好了许多人的顽疾,百姓都称他神医,想必就是他了。”

  沐春也连连点头,“看这些排队看诊的人,就肯定是他没错了。”

  神医?那岂不是能识破我装病?还没有找到张天师,掌握回现代的方法,我该如何和她们解释自己不是她们小姐这件事情?

  苏格心中有些慌了,她脚下踟蹰,开始犹豫不决,一面有意停下脚步,一面反拉住拉她往前走的沐春,严词质疑道,“等等,这么大的‘神医’招牌挂上去,肯定有问题。你们想,哪有人自吹自擂说自己是神医的?这也太可疑了吧。这郎中有问题,必然是个骗人钱财的庸医!”

  沐春、沐雪十分不解,奇怪地看向苏格。

  情急之下讲出的话并没有什么逻辑,苏格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硬着头皮尴尬地陪着笑——好像自己用力过猛,反应有点过度了。

  就在她心中盘算着该怎么打消她们带自己去看病的打算时,恰巧,她的余光瞥见了回春堂旁边紧挨着的一家不起眼的门面。这间门面十分特殊,没有店面招牌,也没有华丽的门头,被旁边富丽堂皇的回春堂一衬托,更显得破旧不堪。不仅如此,更奇怪的是,这个时辰,别的店铺早已开门营业多时了,可这家店却是刚刚将大门打开,连门外的幌子都没有挂上。门口,一个不大的小孩正帮着一位书生打扮的少年熟练地将高大的门板拆卸下来,靠放在墙边。屋内光线有些昏暗,苏格隐隐约约从屋内看见“医馆”二字。

  这间没有牌匾的店铺竟然也是一家医馆,若不是她眼尖,都看不出这是间开门营业的店铺。这家店的老板真是有意思,竟然会选在大医馆旁边开店,哪里会有什么生意啊。

  苏格心中一动——这不就解决了眼下的燃眉之急了么。

  想着,她赶紧一指旁边的小店铺,“你们看,那也有一家医馆,敢在这种大医馆旁边开门营业的,那必然内有乾坤呀。而且,医馆招牌挂屋内,显得十分低调,符合中医内敛谨慎的特点,这里面必然有名医!”说着,她不由分说,拉着沐春沐雪二人大步往那家小店走去。

  刚走到门口,三人正巧碰上出门来挂幌子的小孩子。那孩子一见有人进来看诊,也不笑脸相迎,也不殷切招呼,只是冷冷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师父,有客到!”便自顾自绕开她们,往外走。

  待他挂上幌子之后,三人皆瞠。只见幌子上飘荡着四个繁体大字:“正宗神医”。

  苏格尴尬地苦笑起来:真是啪啪打脸,古人都这么不谦虚么?

  沐春率先走进屋内,她用手绢轻轻弹去眼前的灰尘,只上下打量了屋内的陈设一眼,便回身嫌恶地说道,“小姐,这里只有一张桌案,连一味药材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个医馆。”

  苏格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她巴不得这就是个黑医馆。眼见一直没有说话的沐雪回头望了一眼旁边医馆外遍布的人群,又看了看眼前萧条简陋的小屋,就要打退堂鼓了,她赶紧抢先开口道,“你们不懂,高手在民间,我们既来之则安之,先让这位郎中看看。”说罢,她大步流星走了进去,径直坐在了桌案前面。

  桌案后面坐着刚刚那位书生。书生对三人的评头论足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坐在桌案后品茶。

  苏格落了座,抬头看见书生头顶上有块破旧的匾额,上面写着“临时医馆”,扑哧一笑——原来自己在屋外看见的是这个,看来这里的确是个庸医馆,哪哪都透着股儿不靠谱。

  “先生是郎中?”

  书生终于放下茶盅,抬眼皮看了苏格一眼,“正是。”

  苏格点点头,将自己的手腕放在桌案上的垫枕上,沐春立即上前,在她的手腕上放去一方丝帕。

  身后的沐雪接着话问道,“先生还会算命?”

  算命?苏格奇怪地顺着沐雪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屋内墙角处还靠着一副可以手举的幌子,上面赫然写着“正宗半仙”的四个大字。

  书生倒是毫不掩饰,轻笑一声,淡然答道,“副业。”

  副业?这应该不是古代的用词吧。难不成……苏格立即凑近书生,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先生姓什么?”

  “张。”书生并不躲闪,也回盯着她。

  “张!”张家人?难不成是我想岔了,张家指的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张天师家族,而是悬壶救世的医家,“弓长张还是立早章?”

  这话令书生一愣,再也不似刚才那般的高冷,敷衍回道,“随便吧。”说罢,他摸住苏格的脉门,问道:“哪里不舒服?”

  随便?啥意思?苏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前这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能说出她十分亲切的词语,可感觉又很敷衍,难不成要对什么暗号?

  见苏格没有回郎中的话,身后沐雪立即回道,“我们小姐昏迷数日,前日才苏醒,但醒来后却记忆全失,行为乖张,和从前判若两人。”

  书生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格看着他,继续追问道,“先生叫张什么?”

  “张伯璟。”

  “张铂金?好名字!一听就很富贵。”能起“铂金”这样的名字,还敢说不是现代人?苏格灿然一笑,立即抓住他的衣袖,开始神神秘秘地问道,“先生可知——WIFI?”

  只见张伯璟眼中一亮,苏格心中一暖,眉眼中的笑意再也无法掩饰:妥了妥了,果然是自己人。

  可令苏格始料未及的是,张伯璟并没有接话,他只是拂袖将苏格的手挥掉,然后拿起桌旁的纸笔,在纸上刷刷点点写了几行字。

  这一番操作令苏格一头雾水,她不甘心地继续追问,“车厘子?部队火锅?泡椒凤爪?手机?短视频APP?”难不成他那个年代还没有这些,“发条青蛙?缝纫机?凤凰自行车?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张伯璟根本无视苏格跑着调的歌曲演唱,期间,他只抬头略略看了她一眼,便又继续埋头伏案。写完后,他绕过苏格,将纸交给苏格身后站着的沐雪手上,并不忘嘱咐道,“你家小姐病的挺重的,就是我们常说的癫狂之症。这是药方,请去旁边医馆抓药。”说罢,他对从屋外回来的小孩说道,“青巳,收钱,送客!”

  哎哎哎?这是什么情况?

  苏格尴尬极了,竟然被人当成了神经病。

  沐春沐雪也楞在原处,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那个叫青巳的孩子已经放下手中的活儿,朝她们走过来。他还是没有丝毫的笑模样,一过来便冷漠地冲着沐雪一伸手,“看诊一钱,药方三钱,现款现结,概不赊账。”

  沐春气鼓鼓地哼道,“就这样就收四钱银子?你们这里怕不是黑店吧?看你们这里一点生意都没有,我看隔壁回春堂里才有正经郎中吧。”

  青巳收回手,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冷冷回道,“爱要不要。”说罢,他上前一步,一把将沐雪手上托着的药方拽了回去,转脸走了。

  三人皆面面相觑,书桌后的张伯璟耸耸肩,“莫怪,我家青巳一向如此。”

  沐雪突然打了个哆嗦,好半天才看着自己的手回道,“这孩子的手,竟如此的凉。”

  就在苏格还想再争辩两句,挽回一些面子的时候,屋外突然热闹起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大汉,搭着一个门板,在街上大哭大喊起来。

  众人奇怪,一起走了出去看热闹,身后张伯璟紧随其后。

  两个大汉见围观的人多了,便放下门板,开始在回春堂门口撒泼起来。门板上,躺着一个人,面色土灰,毫无生气。

  “大家快来看看啊,就是这家黑了心的医馆,将我爹医死了。”

  “我爹昨日还只是腹痛,结果来医馆开了几副药,回去服下,今天一早,人都凉了。”

  “黑心医馆,你们今日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两个大汉对着回春堂的大门破口大骂,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看热闹这件事情,还真是自古有之呀。片刻,四周的人便围了过来,竟将苏格等人就被人围在了人群的最内圈,想走也走不出去。

  外面两个大汉撒泼喧闹了好一阵后,回春堂里出来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他站在回春堂门口的高台阶上,趾高气扬看着人群中的两个无赖喊道,“嘿!哪来两个地痞无赖,竟敢在我这里撒野,也不打听打听我王林霸的名号?”

第章天师传人

  热闹的启封城内突然来了两个大汉抬着一个“死人”前来回春堂闹事。

  众人一听回春堂里有人回应,立即为他让开一条道来,原本以两个大汉为中心的圆,立即变成了了以大汉和王林霸为中心的椭圆。

  苏格也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正一手叉腰地指着人群中间的两个大汉大声呵斥,她低声询问沐雪,“王林霸?他是谁呀,很有名吗?”

  沐雪点点头,“我们府上王管家的侄子。”

  什么?苏格了然于胸的点点头。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能在王府里当管家的人,自然也有一些势力,自古民不与官斗,看来这帮人,有苦头吃了。转念一想,苏格突然背脊一凉,“幸亏没有去回春堂看病,若是去了,那不是自投罗网么?”沐春沐雪也连连点头。

  围观的人开始起哄起来:

  “快走吧,一会儿官面上来人了,可有你们受的。”

  “也不打听打听再来,回春堂他们竟然也敢来惹事。”

  ……

  “是在回春堂医治的吗?不能吧,回春堂不是花重金将城内所有有名望的郎中都请了去么?现在谁不知,名医都在回春堂啊。”

  “你傻啊,一看他们就是来讹钱的,也不知道从哪个坟里挖出来个死人,就往这里送。”

  “对呀,昨个我也来的,压根没看到他们。”

  ……

  “外地来的吧,快走吧,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死者为大,快把人安葬了吧!”

  ……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钻出三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深灰色道袍的小个子的老者,这个人率先扒开众人,钻到躺在床板上的死人身旁,用手探了探死人的手腕和额头,又检查了死人的瞳孔和口鼻,然后开始在自己的怀中摸索,不一会儿,便拿出一个黄色小纸人。

  坐在死人身旁的男子看到小个子老人后,立即大喝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干嘛?”

  原本大家的   借此机会,道长身旁的两个小道童打扮的少年立即介绍道,“我师父乃是普陀岭长生观的紫阳真人。”

  两人将信将疑,“我爹已经死了,还能治?”

  紫阳真人吩咐两个小道童就地起火搭灶,并在锅中倒入油,自己则将黄色纸人放在死人额头,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锅中热油烧滚,紫阳真人伸两指夹住死人额头上的黄色纸人,缓缓扔进油锅之中,便又闭上眼睛继续念咒做法。

  旁边人问道童,“这是何意啊。”

  道童面露得意之色,开始大声解释道,“这人已经死去多时,魂魄早已经被地府鬼差带走了,我师父这是要徒手进油锅,将小人取出。此举是向阎王要此人阳寿,将他从地府之中拽回来。”

  “哦哦,活神仙啊!”众人点头称是。

  苏格闻言,嗤之以鼻——封建迷信害死人。

  紫阳真人对于周遭议论充耳不闻,他突然瞪大眼睛,以手为筷,迅速伸入滚沸的油锅之中,口中念着什么,竟将那枚小纸人从油锅之中取了出来,放在死人的胸口之上,然后他继续又故作姿态地摆了一个手势,继续念起咒来,像是作收功之势。

  油锅还在滚沸的状态,油花在大铁锅内翻滚着,像一条黄色巨龙盘踞在锅中,正蓄势待发,破茧而出。而刚刚徒手伸入油锅的紫阳道人却是面不改色,泰然自若,他伸入油锅的手也只是有些泛红而已,但是还是实实在在的完整鲜活,确实没有丝毫的损伤。

  大家伙儿见状,都惊讶地目瞪口呆,而后掌声雷动。

  紫阳真人这边依旧不去理会周边的反应,仿佛一个敬业的舞台演员,他对着死人念完咒语之后,便将腰间别着的葫芦取了下来,打开葫芦,从中倒出一粒鲜红的药丸,反手喂入死人口中。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都一齐聚集在死人那里,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皆屏住呼吸,看死人是否有变化。

  只见死人喉咙处突然动了一下,似是吞咽的动作,然后,他的手开始动起来,紧接着,刚刚那个躺在门板上毫无生气的人竟然能够起身了。只见他轻咳两声,然后就开口冲扶起他的两个大汉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众人哗然,死人竟然真的活了过来!两个大汉扶着父亲,对紫阳真人千恩万谢。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妇人,她径直走到紫阳真人面前跪拜起来,“道长仁义,能不能救救我儿?老身的儿子已经卧病在床十年了,望道长发发慈悲,救救他吧。”

  紫阳真人立即上前搀扶,“老人家请起。你儿子阳寿未尽,只需服用丹药即可。”说着,他拿出葫芦,倒出一粒出来递给妇人,“今日我下山仓促,只带了十粒丹药。这粒给你,快回去救儿子吧。”

  妇人立即哭成泪人,从怀中拿出些碎银子,“恩人啊,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您别嫌少。”

  “这怎么使得?”紫阳真人推拒。

  “您收下!”妇人坚持。

  就在两方不下的时候,人群里有一个男人开口说道,“道长,您就收下吧。”紧接着,人群里都这样说了起来。紫阳真人拗不过,只好接下。人群中又有人走了出去,纷纷向道长索取丹药,且都留下了自己的银两包。

  苏格身边的沐春也心动了,她从沐雪手中抢过银子包就要往道长那里冲去,“我们也去要一粒吧,道长就带了十粒,要晚了就没了。”

  来自现代的苏格冷眼看着这一切,见沐春也动了心,立即拉住她,“这不就是卖大力丸的么。”

  两个人奇怪的看着她,苏格解释道,“这就是个骗子,那几个都是托,就是来卖药的吧。还起死回生,从阴间取阳寿?神话故事看多了吧!先说一开始那个大妈,看穿着,家境一般,出趟门竟然能带上自己的全部家当,这合理吗?再说说这油锅取物,正常情况下,纸入沸腾的油锅,不一会儿一定会变焦变脆,怎么可能完好无损、毫无变化?这个油锅里的油根本没有真正沸腾,也就四五十度的样子吧。再说这个神奇的药丸,老妇人可只说了儿子瘫痪,他就拿出药丸,怎么着,都不讲究对症下药了,一颗药还能包治百病啊,那他岂不是永远都不会死了?”

  她们的对话被道士听见了,他朝着她们看了过来,“这位姑娘,何出此言?”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起哄起来,“小姑娘,你说的油锅的事情,是真的吗?油都滚起来了,才四五十度?”

  “对呀,”苏格点点头,指着那口锅说道,“因为里面加了大量的白醋,所以滚起来的是醋而不是油,醋的沸点比较低,也就四五十度吧,手完全可以接受。”

  身旁的沐春沐雪惊讶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额……苏格突然意识到,自己太逞能了,该如何圆谎呢?

  不过这时倒没有给她留下尴尬的时间。因旁边人群的起哄而恼羞成怒的紫阳真人连同小道童,还有那两个彪形大汉都一齐气势汹汹朝着她们走了过来,像是要找她们算账。

  紫阳真人目露凶光,“大胆,你这个黄口小儿竟然胆敢污蔑于我?”

  刚刚第一个买药的老妇人也冲着她们过来了,“你个小贱人,胡说些什么?这可是真人!你这么说可是亵渎神灵!”

  见真人震怒,言辞之中又多有威严之势,淳朴惧神的古代围观群众纷纷倒戈,开始对苏格指指点点,指责她言语无状,亵渎神灵,不顾后果,必遭天谴。

  就在舆论开始一边倒的时候,苏格身旁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爷对她说道,“小姑娘不要怕,你说油锅不烫,你也伸手进去证明给她们看,好让他们闭嘴!”说着,他竟然上前一步,捡起地上一块石子扔进了油锅。

  “这个……”这真是骑虎难下,苏格十分尴尬。这都是电视上科普频道播的,至于是不是真的,那谁知道呢?

  对面的紫阳真人见她面露难色,立即顺势大声说道,“我是可以与地府通灵的,这口油锅是与地府油锅相连的,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比得?”

  就这一晃神,舆论的风向更是完全倒向了紫阳真人这边,大家开始讥笑苏格的信口雌黄,更有甚者开始咒骂她的胆大包天。

  见此刻情况不对,沐春护主心切,立即上前一步,大声对众人喝道,“你们放肆,这是宸……”

  见她要说“宸王妃”,苏格立即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好在阻止住了,“王妃”字没有出口。苏格和沐雪皆警觉地看向不远处一直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场闹剧的王林霸,好在回春堂门口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再。

  苏格松了一口气。

  既然古代人迷信,何不借着此时最有说服力的张天师造势呢?

  于是,她冲着紫阳真人微微一笑,“承蒙恩师张天师的教诲,我岂能任由尔等用这种骗人的伎俩,在这国都之内撒野?真人?真是笑死人了。”

  这话一出,旁边围观的人更是嘈杂起来,大家纷纷质疑她,“你是张天师的弟子?”

  “不错,我乃张天师的嫡传弟子!”这么说,既能够借着张天师的名号,震吓住这些装神弄鬼的人,又能满足围观群众对神明的敬畏和向往,退一万步说,万一被张天师家族的人知道了我是冒充的,来找我理论,不是正巧省去了我找他们的环节了么。想到这里,苏格故意表现的面沉似水。她心中知道,要想骗人,必须要让自己先相信,她说得越坚定,可信度就会越高。

  不过很显然,对于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大家并不信服。苏格面对如今的窘况,真的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走到烧滚的油锅前。

  望着眼前不断翻滚的金黄色热浪,苏格的脑袋里开始胡思乱想:要是有个温度计就好了……这么大的热气,该不会真的滚了吧……可恨自己教的不是化学,否则这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我大学应该去进修魔术……

  油锅里映出她脸上光洁的面容,她一咬牙,将手迅速探了进去。

第章蜂麻燕雀

  热!但是一种刺皮不刺骨的热,像是刚入温泉前的试水。

  苏格抓住锅中石子,迅速将手缩了回来,并将石子甩在众人面前。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惊叹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紫阳真人一群人身上,刚刚有几个领了药丸付了药钱的人,也都叫嚣着朝着他们作围攻势。这群骗子也开始慌了神,靠得最近的苏格甚至看到紫阳真人头上遍布的汗珠。

  紫阳真人恼羞成怒,阴着脸恶狠狠看着苏格,咬牙切齿地说道,“哪里来的小丫头,竟敢坏我好事!”说罢,一个健步上前,伸手狠狠将她推入人群之中,紧接着,寒光一闪,真人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短剑,此时的他已经起了杀心。

  苏格毫无预判,被这么一推,完全是措手不及,整个人后仰摔出去好远,也将她身后围过来的人群冲散,护主心切的沐雪立即冲上前去,她挡在苏格身前,厉声冲着紫阳真人吼道,“放肆!你这个不知天高的江湖骗子。你知道这是谁吗?”这一声吼,令对方也是一愣,竟也没有将手中利器刺出。

  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十分尖锐的声音尖叫起来,“呀,我的荷包!”

  紧接着,众人又炸开了锅,声讨声不再,咒骂和惊叫声却接踵而至,一直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们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钱袋全都不翼而飞。

  沐春一摸腰间,果然银两不再,她焦急地一跺脚,“定是趁着大家看热闹的时候下的手。”

  人群早已乱作一团,而一开始发起这一场热闹的几个骗子也早已趁乱逃之夭夭。

  沐春沐雪扶着苏格逆着人群走出来,几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被推的那一下,正好撞在了苏格的左边肩头,像是使出了十足十的力道,苏格被冲撞的力道撞得头昏脑涨,肩头钻心的疼痛更是让她怎么也没法顺利的抬起左臂。然而,最令她后怕的是最后那一道摄人魂魄的寒光,那道她无法忽视的威胁,将她的思绪又带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并阴魂不散地提醒着她:胸口的刺痛是真,手中的鲜血也是真。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飘飘的讥笑,“愚蠢,‘蜂麻燕雀’都不知道。”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冷冰冰的令人无法忽视,它就像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将苏格一下从痛苦的回忆之中拖了出来。“什么?”苏格奇怪地看过去,正好撞上青巳那张冷冰冰的脸。

  青巳旁边站着的那个叫张伯璟的郎中看着她笑了起来,“这些人和偷钱的小贼是一伙儿的,先是讹钱,然后佯装卖神药,期间,还有一伙人专门趁着众人不备,混入人群盗取财物。这是江湖惯用的骗术,俗称‘蜂麻燕雀’之中的‘蜂’。”

  苏格斜眼看了看他,“既然你都知道,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们?”

  不想张伯璟又是一笑,“断财如杀人,我又何必多事。更何况看刚才姑娘那么积极上前配合,吸引众人视线,我还当你们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呢。”

  “我……”都是逞能惹的祸,苏格恨恨地咬着牙,百口莫辩。

  倒是站在一旁的青巳听张伯璟这么说,突然瞧了他一眼,冷冷抛下一句,“口是心非。”便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店铺。他这一反应,令原本高冷神秘的张伯璟十分下不来台,只得看着苏格她们,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一笑。

  多说无益,苏格不想再和他争辩,也无心看他一人表演。她心里只想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所以首要任务是找到有可能找到张天师踪迹的道观。她不再理会张伯璟,转而反手拽了拽沐春沐雪,“是非之地,我们走吧。”

  不知何时,一队官兵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三人脚下一慌,逃遁无门,直接被他们堵了个严实。

  为首是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看见苏格后,便跪拜恭敬道,“参见王妃,恭请王妃回府。”

  苏格三人面面相觑,这一趟出来并不容易,可她们却什么都没有做成。不仅如此,经此一闹,往后想要再溜出来,怕是会难上加难。

  沐春看了看来人,小声嘟囔了句,“宁将军?您怎么来了?”

  沐春话还没有说完,三人便都默契地转身向身后回春堂看去,果然看见回春堂门口处站着那个叫王林霸的地痞商人,此刻正也看向她们,对她们轻蔑的一拱手。

  前来的是负责都城守卫的护城军将军宁鸿德,他负责都城内的安定,经常接触达官贵人,所以态度十分恭敬,“禀告王妃,是王爷亲自下令让微臣前来护送您回府的,近日都城内混入一伙盗贼,十分不安全,王妃还是尽快回府吧。”说罢,他吩咐手下小兵,迁来马车,示意她们登程,“张校尉,你亲自带一队人,护送王妃回府!”

  还没来得及去道观,刚出来就要回去了?王爷下令的?他发现了?

  苏格对着前来的宁将军敷衍地笑了笑,然后凑近沐雪问道,“我们现在逃跑,胜算大吗?”

  这一次,沐雪没有再纵容她胡闹,她按住她的手,暗暗摇摇头。

  宸王府门前,马车停驻,苏格由沐春搀扶着下了马车,刚踏进府门,迎面就对上了府内总管王兴昌。王管家见着苏格,便立即吩咐手下关了府门,正怕她又要逃跑似的。他向苏格见了一个礼,语气中有些揶揄,“哎呀,我的主子呀,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呀,您想出府,等殿下解了您的禁足令,您还不是想去哪里去哪里。您身份贵重,犯的着这么为难您自己个儿么?您看您这一身的装扮,都快赶上门口的乞儿了。快来人呀,快请王妃入府梳洗。”

  王管家虽然言辞客气,可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恭敬,这倒是符合此时王妃在王府内的处境。

  王管家身后的丫鬟婆子听见他的吩咐,立即冲着苏格一拥而上。苏格眼见自己要吃亏,急忙学着古代人的做派喊道,“且慢。大胆!放肆!”然而围上来的仆妇们根本无视自己的厉声呵斥,还在一步步地朝着自己逼近,苏格有些慌了神。

  众人不由分说地将苏格围在中间,半推半拉地将她往内府拽去。苏格不敌众人之力,虽想尽一切办法赖着不肯走,也硬是被她们推着往内宅拖去。

  沐春和沐雪眼见苏格被拖走,心急如焚,立即跪在王管家身前哀求道,“王管家,您这是做什么?王管家,您抬抬手,放了王妃吧。”

  王管家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沐雪,伸手抬起了她的脸,面露惋惜地说,“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敢对王妃如何呀,不过你们……啧啧,可惜了这么个美人。你说你若是当日委身与我,如今又怎会有此大祸?”说罢他脸色骤变,扬手将沐雪甩在一边,抬着鼻孔哼声道,“殿下吩咐,王妃陪嫁侍女沐春、沐雪,不思细心照料王妃,竟贼胆包天、以下犯上,蛊惑王妃犯下大错。来人,将二人暂押柴房,明日找个牙婆来发卖了去。”说着,他又猥琐地搓了搓抚过沐雪脸的手指,感受着指尖如触凝脂般软糯顺滑的手感,故作犹怜地啧声道,“啧啧,别怪我不近人情,这可是殿下亲自下的命令。要不是我在殿下面前求了情,你们该是被当即杖杀的。”

  沐春彻底慌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拽着沐雪的衣袖哭道,“怎么办呀?”

  沐雪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面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论她再怎么沉稳,此刻也慌了神。

  眼见沐春沐雪毫不挣扎地被几个恶人制服,已经被拖出去老远的苏格急得火冒三丈,她再也顾不上保持王妃的举止仪态,一指王管家大吼道,“你敢!你们给我撒开!”说着,她不由分说地尽全力扒开众人,拳打脚踢地撒泼起来。

  好在苏格的身份毕竟尊贵,众人见她突然性情大变,都吃惊不已,大家围着她,不敢上前,但也并没有丝毫退后的意思。苏格气急败坏地猛力向自己面前的妇人推去,想着将她推开,便可以给自己让开一条通往王管家和沐春沐雪的路,可没想到眼前的这一妇人膀大腰圆,无论她如何使劲地推,她都纹丝不动。苏格十分不甘心,她再一次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想将她推在一旁,可刚刚被那个假道士推伤的肩膀根本无法施力,自己又一次败下阵来。

  一旁的王管家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一挥手吩咐手下人将沐雪她们带下去,自己则朝着苏格走了过来,“王妃这是何意呀,生气伤身呀。”

  大概是王管家走了过来,围着苏格的仆妇终于为她让开了一条路,苏格看着面前这个身量猥琐的中年男人,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王管家是吧,你凭什么抓她们?”

  王管家面露笑意,“王妃,这两个丫头不懂事,趁早卖了也好,省得撺掇着您总犯错。您也别担心没人伺候,府中刚买了几个丫鬟,调教两天,就派过去伺候您。”

  “你给我闭嘴!你算哪根葱?她们是我的人,她们的去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哟,王妃这可是误会小人了,这可都是宸王殿下的决定。”

  “宸王殿下是吧,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他!”说着,苏格拨开眼前的人,大步流星朝着内府走去。

  什么狗屁王爷?宠妾灭妻、愚蠢之极也就算了,如今竟然敢动我的人,还敢买卖人口?我今天一定要找他算总账!

  这个王妃当的真的是窝囊死了。

  刚迈过前院侧门,迎面便碰上一行几人。

  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一身华服的封月凝。

  封月凝昨日吃了瘪,总想着找机会能将自己所受屈辱一股脑儿还给苏格,所以刚得到消息,便赶紧跑过来看热闹,一见苏格的狼狈样,便立即心情愉悦,迫不及待地嘲笑起来,“姐姐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穿成了这副模样,还不如我丫鬟东菱穿得体面呢,真是毫无一点规矩礼法。啧啧,还在大门口吵闹。之前听说姐姐一直在病中,今日一看,着实病的不轻呀?依我看,该让周郎中给姐姐开上一副治疗癔症的药,给您好好治一治疯病,否则姐姐今后再犯下如此大错,连累了咱们殿下和整个宸王府,可如何是好?”

第章孤立无援

  苏格原本就在气头上,这个不开眼的侧妃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堵住她的去路,惹得她直接开启了怼人模式,“闭嘴!我说话的时候,有你什么插嘴的份儿?你给我起开,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你……”封月凝着实没有想到苏格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她既不装腔作势地顾步自怜,又不故作清高地大度隐忍,反而如市井泼妇一般,一开口就是粗鄙之词,这哪里像一朝王妃的做派,更不该是侯爵之家的家教。嫁入王府之前,她还暗暗自得自己阅人无数、手段了得,贵养深闺的小姐们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可如今,她却被王妃的一句话堵得结巴起来,“你……我可是殿下开中门,恭恭敬敬迎入府中的,抬为侧室的贵妾,我如今腹中的可是殿下唯一的子嗣,你竟然……”

  “你这句话说得真好,论你再风光,也不过是个妾。你所生下的孩子,也只不过是庶子。”苏格知道古代人十分看重身份地位,她斜眼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越是不屑一顾杀伤力就越大。

  这句话正中封月凝要害,她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浑身气的发抖。

  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的对手。苏格抬眼看了看她,其实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苦命的。如果今天早上她听见的“去母留子”是真的,那眼前这个女人今日的所作所为,就都只是一个笑话。未来她的孩子再如何优秀,都与她无关,而她也只是旧时代里被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利用的工具人而已。

  封月凝刚嫁入王府不久,又是有孕之人,自然是府内红人。见封月凝落入下风,惯会见风使舵的王管家立即扑了过来,对着苏格不动声色地反击道,“王妃这是何意呀,如今侧妃身份贵重,若是您伤了她分毫,恐怕这沐雪沐春两位姑娘就更不可能回来了。”

  王管家这话也正中苏格的软肋。自己借助这个王妃的身体魂穿续命,孤身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沐春和沐雪对于她的意义就是救命稻草。

  苏格运了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狂躁的怒火。眼见着沐春沐雪已经被带去了柴房,明日就要被卖出去了,如今救她们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大局为重,苏格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笑着对王管家说道,“王管家,瞧你说的,我这是在和我这个好妹妹聊天呢,如今她尊贵着呢,哪里能伤到她,你这话说的,倒是像在离间我们姐妹之情。”

  “王妃言重了,老奴怎么会有此意,只是侧妃身子金贵,殿下特意交代了要好生照顾,我只是奉命……”

  这真是个圆滑的老泥鳅,苏格不想再和他们纠缠,立即打断他道,“现在时辰不早了,我找王爷还有正事,不知你知不知道宸王殿下此刻在哪里呀?”

  见王管家力挺自己,封月凝的底气倒是足了一些,见她要寻王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便袭上嘴角,身子向前一横,直至挡在苏格面前。封月凝绝对是一个优秀的表演艺术家,只转瞬,她又立即换上一副故作悲怜的模样,“姐姐说聊天,那便是了。姐姐说教训,那也是教训的了的,做妹妹的又岂会怪罪姐姐。既然姐姐要找殿下,我们也不便阻着碍着,免得姐姐不得殿下宠爱,还把过错怪罪在妹妹身上,那妹妹可真真是冤枉了。妹妹刚从殿下那里过来,他如今独自在书房呢。”封月凝做足了戏,她一面轻抚脸颊,扮出委屈模样,一面又嘴上不饶人地明嘲暗讽,话音刚落,她又假装十分大度得体地捏着手帕指向了院子里那座单独的建筑。

  她会这么好心?

  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苏格立即想到了早上她误打误撞闯入的地方。看那间屋子的布局,应该是书房没错,没准王爷真的在书房。

  无心念战的苏格立即拔腿就走。

  见她走远,王管家笑嘻嘻地对封月凝说道:“午后宁王入府与殿下商量正事,此刻尚未离去吧。”

  月凝冷哼一声,“殿下最忌讳人打扰他与大臣商量国事,如今还是殿下的哥哥宁王入府,王妃此刻去找殿下理论,必然会冲撞了宁王,令殿下恼怒。依着殿下的脾气,定不会轻饶她,说不好会将她休弃,与那几个贱婢一起赶出府外!”

  王管家冲她拱手,“还是侧妃聪慧,小人佩服。”

  另一边的苏格并不清楚这些,虽然她对封月凝的反应也有所怀疑,但是事急从权,她也顾不上这些,她一路气势汹汹地往书房冲去,完全不顾路上所遇下人惊异的目光。

  说来奇怪,府内建筑相似,回廊小巷众多,一向方向感极差的苏格,今日竟然十分顺利地一路冲到了那栋独立建筑旁。

  书房独立在府内其他建筑之外,背靠后院莲湖,屋前无树,没有一点藏身之处。书房前没有重兵把守,只有两个衣着干净利落的小伙子一边一个驻守在书房门前。其中一个是早上苏格见过的少年,叫木青,是从小跟随宸王的随从,另一个少年是宁王带来的。

  木青见苏格冲过来,立即紧走两步拦在她面前,“王妃请留步,殿下正与宁王殿下商议要事。”

  “你让开!”苏格用手推开木青阻拦的手臂,可一推之下,他却纹丝未动。这已经是今日第三次她因为力量不够而吃亏了,她心中有些郁闷,王妃这具身体太过于柔弱了,又尚未病愈,在力量上实在不占任何优势。

  想想沐春沐雪刚刚被带下去的模样,苏格暗自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告诉自己:我是来救人的,硬碰不行,就好好说,只要能见到王爷就好。于是她立即客气地对木青说道,“烦请你通报一声,就说我有天大的事情要立即和王爷说,事关人命,还望小哥你跑快点。”

  “这……王妃折煞小人了。”木青十分为难,可脚下却未动分毫,“殿下此时实在不便见王妃,要不您先移步墨韵阁,待王爷与宁王殿下商议完,我即刻禀报殿下。”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说完?”

  木青摇摇头。

  “我就在这里等行吗?”

  “王妃,您别为难小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是在为难我!”苏格真的急了,她再一次试图绕过木青,往书房冲去。

  木青碍于她王妃的身份,的确有所顾虑,竟一时不察,没有拦住苏格,见她一路冲向书房,立即追了过去。

  书房外还站着一个少年,少年见她冲了过来,立即举刀挡在了她的面前,“站住!”

  木青赶紧追过来,“且慢且慢,柴洪兄,这是宸王妃,你可万万不能唐突。”

  听见木青这般说,柴洪停下了拔刀的动作,狐疑地看着苏格,“这是贵府的王妃?”苏格趁着这个机会,卯着劲往里冲,柴洪果然被她吓到,举着刀连连后退,既不能失职,又生怕伤着她。

  就在三人纠缠之际,书房的门被打开,宸王赵翊一脸愠色地出现在门口,他一把拽住苏格的胳膊,将她拉进自己身旁,低声在她耳边喝道,“你胡闹些什么?”

  “你放手!”他的力道极大,苏格只感觉手臂快要断掉。她迅速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可无奈另一只手毫无力气,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与此同时,宸王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看见这副场景,笑了起来,“原来是弟妹啊。”

  宸王放开苏格的手,冲着皇兄拱手,“内子不懂礼数,让皇兄见笑了。”

  宁王看着比宸王大不了多少,但个头上却矮了一截,他大手一挥,继续笑道,“弟妹乃是定远侯苏怀苏大人的长女,怎么会不识礼数,今日这般,定是有紧急之事找你。今日你我所谋之事,还要从长计议,我先回去了。”

  宸王对待这位皇兄十分客气,“皇兄,我送送您。”

  宁王似是十分和善,他挥挥手拒绝了他,便带着随从柴洪离去。木青十分识趣,也默默退下。

  此刻,就剩下苏格和宸王二人。

  苏格心系沐雪沐春二人,先发制人道,“你凭什么处置我的人?”问完话后,她突然停了下来。此刻宸王的脸上阴郁非常,一种一点即爆的怒气正围绕在他的四周无法散去。

  苏格顿时有些认怂,说话也开始不利落起来,“你、你要干嘛?我、我就是想找你理论,我们有话好好说,我……呀!”

  就在苏格不依不饶地理论之时,宸王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吓得她花容失色。等她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被他抱着走出去好远。

  “你做什么?你放我下来!”苏格开始拳打脚踢,企图让他将自己放下来,然而无论苏格如何挣扎,也没有撼动他分毫,宸王还是一言不发地抱着她朝着墨韵阁走去。

  拳脚无眼,就在第三拳打在宸王脸上的时候,忍无可忍地他终于有了反应,他狠狠瞪了自己怀中的人一眼后,便用手用力一托,竟将她扛在了自己肩上,脚下步伐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仍旧朝着内宅走去。

  被头朝下倒挂在他肩上的苏格开始头昏眼花,她一开始还能使出全力用力捶打他的后背,不一会儿她就因体力不支外加手臂酸痛无力,再无还手之力。在他肩上的这段时间,令她感受到自己的卑微和无助,也令她认识到一个十分重要的现实——她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宫斗宅斗中那些妃子妾侍,于她而言,最令她感到威胁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若在他身边多待一日,自己便会离死神越来越近,说不好根本熬不到找到张天师的时候。

  好不容易走完大半府宅,两人终于回到了苏格所居住的墨韵阁。墨韵阁门内跪着所有伺候的丫鬟仆妇,跪在最前面的是芸嬷嬷。宸王根本无视她们,直接扛着苏格进了里屋,屋门也被他合了起来。

  长时间的倒挂令苏格有些缺氧,刚被放下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浑身无力,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看出来,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这两天所住的屋子。

  刚要起身,那个高大的男人便欺了上来,两只修长的手臂直直撑在床铺之上,将她困了个严实。

  他的脸就在自己两寸之上,微启的唇,紧蹙的眉,还有挺立的鼻尖,只要她微微颔首,他的脸就一定会贴在她的脸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皱眉头盯着她看。

  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她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仅仅是他身上微微散发出的热量,和鼻翼间呼吸出的热气,便烧得她面红耳赤,失魂落魄。明明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苏格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只敢低着头躲避着他的目光。她低垂着眼帘,盯着他的胸口看,期盼着尴尬的时刻赶紧过去。

  可他的胸口为什么也在动?

第章危险的他

  苏格心乱如麻,大气都不敢喘,他炽热的呼吸早已烧得她耳颊通红,烧得她开始胡思乱想:刚刚我有没有吃过大蒜?榴莲?韭菜?臭豆腐……等等,我都在想些什么?

  太近了太近了,实在太近了。面对两人如此之近的距离,苏格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她用自己仅存的意志,十分努力地用手撑住自己的身子,以免倒在床榻之上,若让如今的处境演变成床咚,那后果岂不是更难以想象?

  虽然心中很清楚宸王对自己的态度,就算不是厌恶,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他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的。可是,盛怒之下的男人,谁又能说的准呢?

  宸王赵翊盯着苏格看了许久,才声音低沉地问道,“苏格,你这几日行为十分怪异,屡次作出出格的事情。今日你竟然两次闯入本王的书房,你打得究竟是什么主意?”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沙哑,再加上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浪,令她有些招架不住,别说思考了,此刻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你能不能先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然而,宸王并没有如愿离开,他还是十分认真的盯着她看,像是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表情严肃,继续发问,“你背后是谁?”

  “背……背后?我背后是床、床呀。”拜托大哥,你演的是恐怖片吗?这床下不会还埋着什么人吧?

  宸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声音也十分地冷冰冰,“少给我装糊涂,你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是真的糊涂,我……”苏格被他问得糊涂,也感受到他一触即发的怒意,她再也顾不上尴尬此刻的处境,十分认真看向他,企图让她相信自己的无辜。

  “是齐王赵彦?武王赵铭?”赵翊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还是说,是宁王赵渊?”

  看见他的眉头挑了一下,苏格谨慎地问道,“你说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背后真的没人。”

  赵翊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放慢了语速继续问着,同时也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难道说,是衡王?”

  面对他的威逼,苏格莫名的心中一悸,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古装电视剧里“九王夺嫡”和“玄武门之变”的名场面,赶紧满满求生欲地说道:“我真的不是谁的人,你说的人,我真的都不熟!我、我是你的人呀,我是你的王妃呀,只是你的王妃。”

  “真的?”

  “当然,”苏格赶紧空出一手,用力推了他一把,“真是的,你要不要把你的兄弟都报一遍啊,夫妻俩连这么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没想到这一推,竟将他推开了。赵翊顺势起身,坐在床边。

  危机解除,苏格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爬起来,迅速躲到了屋内圆桌之后。

  “你怕我?”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苏格扶着圆桌瞪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此刻她的心跳还是很快,脸上的绯红也还未来得及褪去。

  赵翊冷笑一声,“哼,你竟然开始怕我?你这一场病倒是生的蹊跷。苏格我警告你,无论你打的什么主意,都别忘了你宸王妃的身份,还有你我之间的契约。”

  契约?“什……”

  “你忘了?”

  “我……我没忘。”

  “哼,你若敢违背契约,我定会令你生不如死!”

  emmm……

  此刻的苏格弱小而无助,她躲在桌子后面,警觉地盯着他,感到自己此刻的安全正受到巨大的威胁。

  苏格如同惊弓之鸟,赵翊一从床上起身,她就吓得腿软,立即蹲了下来,原本扶在桌上的双手变为了攀援的姿势,苏格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盯着床的方向。心跳还在“咚咚咚”的不断喧闹,此刻的她根本顾不上气势不气势,面子不面子,生怕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再一次将她困在一寸见方的狭小空间里。

  赵翊显然并无此意,他还是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良久方才说道,“明日圣上召见你与月凝入宫,我知你与她不和,但明日入宫事重,若你能谨守本分,不再兴风作浪,我便不再追究你今日偷出府门之罪,也会解了你的禁足,如何?”

  “还有沐春沐雪,你也要一并放了!”

  “她们……”

  见赵翊似乎想拒绝,苏格紧张起来,她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抢着说道,“你要是不肯放了她们,我明天心绪不宁,指不定会在皇帝面前胡说些什么。”

  赵翊眼中暗了三分,良久才开口,“依你。”

  宸王赵翊离去已有一盏茶的功夫,屋内却久久没有任何动静,在第三次呼唤无果之后,不放心的芸嬷嬷带着明卉明霏等一众丫鬟仆妇大着胆子闯进了王妃的寝殿。

  屋内光线晦暗,待众人适应后,才在地上发现趴在圆凳上一动不动的苏格。

  自从宸王关门离去后,苏格便体力不支地瘫坐在地上,勉强扶住身旁的圆凳,才不至于完全摔在地上。这个世界里对于她最具威胁的,果然是他。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苏格赶紧在丫鬟侍女的帮助下穿戴整齐,答应了他今日入宫好好表现,沐春沐雪就能够被放出来,但愿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吧。

  苏格扶着自己沉重的头冠,由芸嬷嬷搀扶着,往府门外走去。

  趁着无人注意,苏格赶紧凑到芸嬷嬷耳边轻声问道,“芸嬷嬷,你知道的,我失去记忆了,可又不能露出马脚,宫里主子那么多,我这么去肯定会出状况的。你见多识广,能和我说说她们都长什么样吗,我好提前准备一下,便于应付。”

  芸嬷嬷看了看四周,为难地说:“哎呀,王妃,我从未入过宫,宫中主子我也都未见过。”

  “那怎么办,她们难道没什么特点吗?比如个头、脸型、脸上有没有什么痣啊、斑啊,穿着打扮什么的,或者穿的颜色、戴的配饰什么的是不是也有什么规矩讲究……”

  “王妃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宫中宫女都只是束素髻,个别在主子面前得宠的也只能簪戴一些绢花,您入宫后,只要见女的有戴冠的,就拜,不知喊什么就喊娘娘。其他情况,王爷拜,您就跟着拜,这样准不会出错。”

  厉害!苏格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继续嘱咐道,“我一会让王爷放了沐春沐雪,她们被关了一晚上,肯定都饿坏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些容易消化的粥什么的,再准备些洗澡水。都是因为我,这一晚上,难为这两个姑娘了。”

  芸嬷嬷点点头,“王妃不必担心,这些我一早就吩咐下去了。”

  宸王府门外早已停了两辆马车,王管家正站在马车前,像是在等她。此刻的王管家十分恭敬,对着她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他的脸像一把半开的扇子,棱是棱,褶是褶。苏格只瞥了他一眼,便十分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马车前还站着一个清秀少年——南风,看见苏格便对她恭敬行礼,“王妃请上马车。”

  苏格被搀扶到第一辆马车前,她没有着急上车,而是环顾四周,“你们家王爷呢?不是说好了我今日去宫中,就放了我的两个丫鬟么?”

  王管家陪着笑脸凑过来,“王妃莫急,殿下交代了,待王妃回府,便会立即放了她们。”

  回府之后?苏格眉毛都立起来了,“他说话不算数,昨天不是说好了今日一早就放吗?作什么等到我回来?堂堂一个王爷,难不成想反悔?”

  “我何时答应了你一早放?”面前的马车车帘突然被人从里面撩开,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影。这人拽着苏格的手,一把将她拽上了马车。

  “是你!你怎么会在马车里?”苏格被赵翊拽着,急忙踏了脚凳,踉跄着跌进了马车。看清了是宸王之后,她立即挣脱开束缚,退到了马车另一边,刚刚的气势瞬间消散殆尽。可马车内空间实在太小,无论她如何躲避,还是在他一臂之内。昨日的面红耳赤又席卷而来,苏格不自在地蜷缩在马车一角。

  马车动了起来。

  赵翊身着朝服,端坐在马车的软塌上,他总是阴晴不定的,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令人难以捉摸。今日也是,面对苏格的疑问,他一语不发。心里惦记着沐春沐雪的安危,苏格顾不上那么许多,继续追问道,“不是说圣上召见我和封侧妃去宫么?你怎么也会去?不是说好我去宫中,就放了沐春沐雪么,为什么又非等我回来?”

  赵翊还是不说话,自马车开始行使,他便不发一语,只一直盯着苏格看,认真且专注。苏格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她坐立不安地绞着手指,浑身不自在。

  十分钟后,苏格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回瞪回去。

  赵翊倒是毫不在意,继续盯着苏格一言不发,像是在认真研究琢磨一般。

  听说有人能睁着眼睛睡觉,难不成他这是在睡觉?苏格毫不示弱,也坐直身子,学着他的模样也看着他。

  仅三分钟,苏格灰溜溜败下阵来,面对赵翊的眼神,她开始不自觉躲闪起来。她一面在心中埋怨着这个奇葩男人有多讨厌,一面转过身来背对着他,不想再理睬他,可没想到头上头冠实在太重,自己的动作稍大,头冠就极其不安分地坠着脑袋晃动。苏格赶紧扶住头冠,狼狈不堪地蜷缩回角落,心中对奇葩男的埋怨又多了一分,最后干脆用手在马车上画起圈圈:画个圈圈诅咒你。

  马车在御道上行驶,速度不算太快,御道也较为平顺,马车只微微颠簸着,倒是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苏格感觉威胁消失了。她试探着转头查看,果然看见不远处的那个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

  苏格小心翼翼地探头仔细看了看赵翊,只见他眼帘微合,睫毛轻颤,鼻翼间呼出的气息都是轻轻的,很安静。他以右手撑头,真的睡着了。

  苏格安心不少,她直了直腰,捏了捏肩膀,稍稍活动了一下。

  别说,他睡着的样子真好看,很安静,很温和,毫无杀伤力,和清醒时真是判若两人。

第章双面王爷

  马车外已经不再喧嚣,像是来到了一处无人之地。苏格好奇地打开马车右侧的窗帘探头往外看。这里已经是皇宫外围,四下无人居住,来往全是整装束带的士兵,还有三两辆马车和几乘小轿。

  已经能够看见宫墙了,苏格开始紧张起来,她紧紧捏着帘布,有种什么都没有准备,却硬被人推上舞台的惊慌:马上就要进宫了,怎么办,好紧张。

  她放下窗帘,紧张地手心冒汗,转过身坐好后,苏格开始自言自语式地安慰,“没事没事,这不就是一场考试嘛,我什么考试没见过?对,就当作是一场裸考,全看我临场发挥。”

  这样想着,她勉强冷静下来,扯过自己的裙摆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又深吸一口气,一抬头,正好撞上宸王的目光。

  宸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慵懒地保持着以手撑头的姿势,一副看戏的模样。苏格不自觉吞了吞唾沫,感觉自己心跳漏跳了一拍。刚刚说的是不是都被他听见了?怎么办,我该不会暴露什么了吧?

  就在苏格胡思乱想之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木青的声音,“殿下,到宫门外了。”

  赵翊闻言,放下了撑着头的手臂,身子也坐直了些。看见苏格也看着自己,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竟毫无征兆地冲着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直接令苏格方寸大乱,她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竟然对着自己笑?他竟然突然对我笑?这是什么战术?美人计?先礼后兵?

  不知为何,赵翊的笑容明明明媚柔和,可苏格就是感到毛骨悚然,背后不自觉冒起冷汗。她不敢松懈分毫,警觉地盯着赵翊的一举一动。

  赵翊倒是毫不理会她的表情,自顾自起身,矮下身子从她身旁经过,一撩车帘,身轻如燕地跳下了马车。

  苏格回过神来,自己也要赶紧下车了。她扶了扶头冠,也学着他的样子,一撩车帘,准备一跃而下。马车离地有一段距离,要是往常,这个高度她并不在意,必然也会潇洒帅气地纵身跃下,但偏偏今日自己头戴沉甸甸的饰冠,身穿华丽长袍,别说是跳了,就是走路她都十分小心,生怕动得幅度太大,让自己出洋相。好在马车外早已有人贴心地放置好了脚凳,方便她下车,苏格扶着车辕,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从车内挪出来,然后试探着伸出一只脚,慢慢朝着脚凳探去。与此同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健硕有力的手。

  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人这么绅士。苏格毫不客气,一把抓住这只手,配合着紧抓的车门,稳稳踏上了脚凳。

  三两步后,踏在平地上的苏格松了一口气,抬头刚要谢谢扶了自己一把人,才发现那个人竟然就是宸王。

  宸王赵翊并未松开手,他看着她继续笑道,“夫人慢些。”

  面对赵翊突然的示好,苏格浑身不自然地打了个寒颤,心道:这个男人该不是精神分裂吧。她迅速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还十分刻意地在华服上擦了擦。

  后面马车也停了下来,封月凝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一直守在宫门口的宫人见他们来了,十分恭敬,立即殷勤地走过来行礼,“宸王安好,宸王妃安好,宸王侧妃安好。”

  苏格友好地冲他挥了挥手。

  封月凝站在赵翊身旁,挺着胸膛,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宫人,像是十分受用这样高人一等的问候。

  倒是赵翊的态度十分奇怪,他对眼前宫人的态度十分客气,见他过来,笑面相迎,“小夏公公,怎么是你在这里迎我们?”

  小夏公公年纪看着不大,却十分稳重老练,“宸王殿下,是师父特意让我在此等候的。”

  “夏公公近日身体如何呀?”

  “承蒙您惦记,我师父他身体硬朗着呢。”小夏公公摆出请的姿势,提醒道,“圣上在御书房等着呢,您这边请。”

  封月凝明显没有料到宸王竟然会对一个小太监如此客气亲和,大概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今日宸王会和王妃一辆马车一样。从下了马车开始,她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不过这些操作,对于熟悉宫斗戏的苏格来说,却十分明了:和圣上身边的红人拉好关系,是伴君最聪明的做法。

  苏格时刻提醒着自己要谨言慎行,见宸王已经出发,便立即紧张地整了整自己头上沉重的头冠,这才吃力地追了上去,与封月凝一起,一左一右陪在宸王身边,随着小夏公公一起往宫门口走去。

  站在宫门前,透过门框,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广场,广场中间有一座气派豪华的高大宫殿,宫殿外琉璃瓦璀璨夺目,宫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苏格着实被眼前一幕震惊。这可是教科书里描绘不出来的宏伟壮阔啊,如今竟眼睁睁出现在自己面前。

  惊叹着出了神,苏格下意识跟紧赵翊,也学着他抬脚往高高地宫门门槛里跨过去。然而宫门门槛甚高,苏格心思不在走路上,一下没有迈过去,直接踢在了门槛上。

  就在她左右摇摆站立不稳时,臂膀上突然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贴心的伸手扶了她一把。又是他,苏格惊讶地侧头看着赵翊,不知他又想干什么。

  宸王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皱着眉说道,“专心点。”然后便悉心地扶着她跨过整个高高的门槛。

  说实话,虽然古代礼服厚重长拖,不好走路,但是自己还是完全可以驾驭的,要不是刚刚自己有些分心,必然不会出这样的纰漏。不过幸好他扶了自己一把,不然直接摔倒趴在门槛上,还不知道自己会多难堪。想到这里,自己竟然有些暖暖的感觉。回头一看,身后跟随的月侧妃只能一个人步履艰难的越过高门槛,只有一旁跟着小夏公公一同过来陪侍的小太监机灵的上前,恭敬地递上了自己的人肉护栏。

  路过御花园石子小路的时候,那只有力的手又出现了,附带上王爷暖暖贴近的身子,还有他在耳边温柔的叮嘱,“石子路硌脚难行,夫人小心一些。”

  突然凑近的温度,令苏格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天哪,王爷今日是不是拿错剧本了?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耳边一不小心钻入一阵温热的风,从未恋爱过的苏格明显招架不住,虽然她在心里很讨厌这个喜怒无常的直男王爷,可是此刻自己脸红心跳的感觉却十分的真实。

  他们身后的封月凝已经嫉妒地浑身发抖了,从宸王第一次扶了她开始,苏格便感到身后有一束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自己早就千疮百孔了。

  不过宸王对此倒毫不在意,他虽然目不斜视,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边的一切。一路走过来,途中他们遇见许多宫人都排着队行色匆匆地托着托盘来来往往,连御花园里也不断有人穿梭,宸王指着面前一队宫女问道,“小夏公公,近日宫中有什么大事吗?”

  小夏公公看了一眼,立即会意,“这几日宫内都在为下个月二十——陶贵妃的诞辰做准备,如今陶贵妃盛宠,圣上特意交代了,这次贵妃的生辰,要热热闹闹地办。”

  宸王点点头,脸色阴沉下来。

  穿过御花园,来到一处长长的甬道,看来再往里走,就是皇宫后院了。前面带路的小夏公公突然停了下来。

  宸王会意,转身对身后跟随的月凝说道,“你先随小夏公公去母妃宫里拜见。”

  月凝一愣,她吃惊地看着宸王,不敢相信他的决定,眼中顿时噙满泪水,写满了“不要不要”。但见宸王没有半点反悔的意思,她只得抿了抿唇,恭敬柔顺地应声行礼,“诺。”

  苏格有些看不懂了,虽然她十分不喜欢这个侧妃,可宸王不是十分偏爱她吗,还不顾一切地娶她进门。但如今看来,他根本不顾她的喜怒和委屈,这算哪门子偏爱啊?

  看来皇家凉薄,自古如此。

  宸王不知苏格所想,他对于月凝委屈的眼神更是置若罔闻,转身便温柔地对苏格说道,“瑾儿,走吧。”

  瑾……瑾儿?这声音……这称呼……这男人吃错药了吧?

  苏格浑身不自在,为着“瑾儿”两字,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看着他又想伸手拉她,她赶紧摇晃着双手躲避,边迈步向前走,边夸张地笑道,“走,走吧。”

  身后的月凝还矗立在路口,久久不愿离去,她暗暗捏紧了拳头,哀怨又不甘地看着王爷王妃逐渐离去的身影,暗自咬牙切齿。直到引路的宫人催了三四次,才收起拳头,转身离开。

  跟随着宸王往御书房走的苏格不住地四处张望,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刚刚如果是因为月凝走在身后,情有可原,可如今他们身后并没有其他人,为什么被人紧盯不放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呢?苏格十分纳闷,可四下看去,所见的却都是恭敬而各自忙碌的宫人,无论怎么寻找,也未见什么奇怪的人尾随着他们。

  “在看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热意,烧得苏格直接跳起来。

未完待续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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